第一场
时 间 前场后二三日，夜。
地 点 工人宿舍外边。
人 物 凌颂英 刘海清 小 陈 突击队骨干分子数人——甲、乙…… 王学勤 赵长寿
〔幕启：工人宿舍的外边，刘海清突击队骨干分子们和凌支书，都在一盏路灯的下面，蹲的蹲，坐的坐，讨论问题。
凌颂英 （立起，抬腕看看手表）快到睡觉的时候了，明天再商量吧。最要紧的是先教咱们的队团结得更好，时时刻刻防止骄傲自满。而后，大家的眼睛要看集体，别只看自己的那点活儿。比如说：为帮助别的工种，也许耽误咱们自己一点工夫，那就须考虑考虑：虽然咱们耽误一会儿，可是对整个的工作有好处，咱们就得那么作。这样，咱们就团结了别人，别人也会帮助咱们，这就体现了集体操作的精神，是不是呢？
刘海清 一点不错，支书！比方说，平日咱们一看见电工们就头疼，咱们只管砌咱们的墙，不管他们的事，咱们砌好了墙，他们才来安电管，得现把墙冲开，这影响到质量，浪费了时间，增加了国家的开支！咱们为什么不先打个招呼，问问什么时候安电管，帮助他们安好呢？咱们问他们，他们就会来问咱们，咱们给人家方便，人家也给咱们方便，这不就越搞关系越好，大家配合起来，一个劲干活了吗？
小陈 队长，你说的对！
刘海清 对，谁看见别人的工具、材料挡着道儿，就一脚踢开，还外带着骂骂咧咧？是你不是你？
凌颂英 小陈，你是很积极的队员，可是你毛手毛脚，吵架闹事，给突击队带来坏影响！我已经批评了你好几回，你可还不改老作风！
小陈 我一定改，凌支书，一定改！从明天起，我见着电工、铁筋工，都叫大哥！
〔众笑。就寝钟响。
凌颂英 到点啦，都睡去吧，明天见！明天咱们再细谈那个流水作业办法。（下）
众 明天见，支书！
刘海清 都睡去吧！（领头往屋中走，见小陈不动）小陈，你是怎么回事？到时候不睡，早晨又怎么叫怎么不起！
小陈 我想想，想十分钟，想怎么检讨自己！
刘海清 你算了吧！你想上一年，也照旧有机会就瞎胡闹！
小陈 岁数的关系！到我庆八十大寿的时候，你教我瞎闹也闹不起来了！
刘海清 别再瞎扯，走！（扯陈入室）
〔空场。室中熄灯，寂静，远远有蛙声和保卫员的咳嗽声。王学勤轻手蹑脚地走来，坐在电灯杆旁。焦急。起来，到宿舍处听听。刘海清出来。
刘海清 你也睡不着？小王！
王学勤 钱老师傅跟我又想出些主意，来跟你商量商量！告诉你，钱师傅这样的老年人是国家最宝贵的财富！
刘海清 对！我们刚才开了个核心小组会，凌支书也参加了，想出些个办法，咱们碰一碰看。
王学勤 你先说吧！
刘海清 按照佟工程师原来的流水作业的办法是：瓦工先下手，瓦工干完了，木工上去。木工完了，铁筋工、管暖工才一个一个接着上来，不是吗？
王学勤 是呀。
刘海清 比方说，瓦工作三天，木工又作三天，然后铁筋工什么的又作两天，一共就要八天。
王学勤 不错，八天。
刘海清 我们刚才商量出这么个办法：各工种一齐上，四天就能全干完！
王学勤 我们也这么想过，可是想不出怎么瓦工木工能够一齐下手。你看，我们木工支了楼板，你们瓦工到上边窝着脖子，伸不开手，怎么砌墙呢？
刘海清 动脑子就有办法！瓦工先砌内墙，你们木工就支大梁，摆楞木，谁也碍不着谁吧？这么作完了，瓦工去砌外墙，木工就支楼板，又能同时下手，各不相碍吧？
王学勤 嗯——对！可是，瓦工得里外跑，不麻烦吗？
刘海清 为了集体操作，还怕麻烦点吗？原先你们支楼板是四面八方一齐来，铁筋工没法子插手。
王学勤 是嘛！要是我们都从一头儿支起，木工在前头，铁筋工在后头，又可以先后脚儿完工！这，老钱师傅已经想到了！
〔小陈轻手蹑脚地走出来，不言不语地蹲下，听他们说话。
刘海清 这么作，不是八天的活儿，可以四天作完吗？像咱们作的大楼，不是十天左右可以起一层吗？
王学勤 那不就保证提前两个月完工吗？嘿！
刘海清 你再跟钱老师傅讨论一下，我们也再讨论一下，然后咱们跟别的工种积极分子开个见面会，发动大家一齐动脑筋。这么一来，可就省得咱们突击完了，反倒没事儿干，或者别人完了，咱们接不上手！这样，大家伙都按计划干活儿，也就不乱吵乱闹了！
小陈 这么一来……
刘海清 （仿佛刚刚发现小陈在这里）小陈，干吗不睡觉去？
小陈 你跟小王不睡，我为什么单单那么爱睡？我是说，这么一来，行政管理上就没法再乱七八糟了！咱们是一个整劲儿，行政管理上也得一个整劲儿！
王学勤 这么一来，也就教工程师有了底，好改计划了！
〔屋中忽然跑出一个青年（甲）来，披着小褂。
甲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咱们的新办法其实就是平行流水作业法！有了这个办法，联系合同准能行得开！
刘海清 你嚷什么呀！非把大家伙都吵醒了不行啊！
甲 除了小唐，都躺着动脑筋呢，谁也睡不着！
刘海清 你睡觉去！
甲 一脑瓜子的事，简直睡不着！（退入室内）
刘海清 你们还想起来什么？小王！
王学勤 还有咱们摆料的方法。（拿起地上的碎砖，摆）你看，料放在这儿，挡住了道儿，壮工们来往不方便。要是摆在这儿，就又凑手，又不有碍交通！
刘海清 对！咱们俩明天上班以前，就去看一遍，然后跟各工种商量一下，谁的料应当摆在哪里，全不碍事！
小陈 那就省得我东踢一脚，西踢一脚喽！
〔赵长寿轻轻走来。
刘海清 怎么，你也没睡？小赵！
赵长寿 我想起个小窍门——这么小！（伸小指）
刘海清 小窍门常解决大问题！
赵长寿 这回真是这么小（仍伸小指）的小窍门。我呀！刷洋灰地的时候，只用一把刷子，刷着刷着，灵机一动，为什么不两只手，拿两把刷子一齐来呢？刷着刷着，又想起来，为什么不一只手拿两把刷子？刷着刷着，又想起来，为什么不四把刷子拼在一块儿呢？可四把刷子怎么拿呢？有啦，干吗不安个把儿，推呢？这么一来，不是又快又省劲儿吗？
刘海清 窍门是真不大呀，可是这点精神对！你的心里有数儿，时时刻刻老想着提高劳动效率。
〔凌支书上。
凌颂英 我猜对了不是？准是这样嘛！都睡觉去！累了一天，再不睡足了觉 ，谁也顶不住！快进去，快！
刘海清 你不听听小王、小赵的窍门？
凌颂英 对！听听！啊，不行，明天再说，快进去！
〔屋内有人喊起来。
凌颂英 怎么啦？怎么啦？
刘海清 小唐的声音！
〔屋中喊：“我告诉你，这是个窍门，你不信，你落后！”
刘海清 （跑到屋门口）小唐！小唐！（屋内不语）凌支书，不是吵架，小唐说梦话找窍门呢！
（幕落）
第二场
时 间 前场后数日，晌午。
地 点 同二幕一场。
人 物 小 孙 李二明 王学仁 王学勤 刘海清 小 陈
工人甲、乙、丙 佟工程师 凌颂英 工人若干 广播员
〔幕启：还是二号楼外，如第二幕一场，但楼已高了一层，并且添了指挥台——一个用木头搭成的高台，上有麦克风，柱上红纸大书：现场施工指挥所。一看到此台，就令人想到：工地真像战场了，有组织、有计划、有指挥、有鼓动。现在楼上下不见一人，正是工人们吃午饭、歇晌的时候。小孙鬼鬼祟祟地走来，四顾无人，要上马道。
〔二明赶来，观察他的动静，被他看见。
小孙 你干吗来了，二明？
李二明 你干吗来了？
小孙 （掩饰）来看看。看见没有？二明！这么大的大楼，楞像变戏法儿似的，说“长！”就长起一层来！真透着邪！
李二明 什么邪呀？突击队帮助工程师，搞好了平行流水作业啦！
小孙 咱们也得那么搞喽？
李二明 当然！
小孙 咱们可不是突击队！人家突击队是党支书、工地主任的眼珠子，要什么有什么，说一不二！咱们哪，光卖傻力气，什么好条件也没有，怎么能够搞好呢？你说是不是？
李二明 那怎么办呢？
小孙 我盘算了好几天，我呀，想入工厂，不干这份费力不讨好的事了！
李二明 入什么工厂？就那么容易？
小孙 第二铁工厂的总务科科长邓言彰，老邓，是我的亲戚，我去准行！你怎么样？也换换工作吧？
李二明 我愿意作瓦工！
小孙 那未免太可惜了！你有聪明、有胆量、有志向，身体又好，干吗一定当瓦工呢？看人家田桂英、郝建秀，出了多大的名！你哪点不如她们？你要是入工厂，我敢保，伸手就拿个劳模，扬名全国！咱们俩一同走，你干不干？我可以给你介绍！当个女瓦工，一天到晚连件干净衣裳都不能穿，太不像样子了！
李二明 咱们各有各的志愿！
小孙 可是，在这儿没有什么出路啊！你答应我，我马上就去布置布置！
李二明 你等我想一想，别这么急！你有什么布置，告诉我一声就得了。
小孙 一定！我一定告诉你！我无话不告诉你！
李二明 我走啦，跟大伙儿研究研究平行流水作业去！
小孙 我也去，多学习总没坏处！二明，你看，这个新办法关键在哪儿？
李二明 你是什么意思？
小孙 我是说，掌握住哪一点，就能解决一切？
李二明 那，我还说不上来！
〔王家兄弟走来。
李二明 （迎上去）哟，师傅也来了？
王学仁 （不悦）啊！来看看女徒弟干什么呢！
小孙 王师傅，我跟二明是来看看，学一招两招窍门儿！为咱们组的工作，我是真着急！
王学仁 我告诉你，要是再教我看见这种事，别怪我翻脸无情！
小孙 这是从哪里说起呢？我不是没有原则的人！
王学仁 你？你作的事当我都不知道呢？
小孙 （急切地）什么事？什么事？
王学仁 没工夫跟你费话！
李二明 师傅，师傅，你不明白……
王学勤 二明，你休息休息去吧，我给大哥说说这里的事。
李二明 好吧！师傅，可别错想了人！（向左走去）
小孙 我也走！（向右走去）
王学仁 都是什么呀，乱七八糟的！得了，说点正经的！老三，我那儿这几天，吴工长常来帮忙想主意，二明跟小冯又真卖力气，算是刚刚摸着点门儿了，大概今天或者明天可以达到定额啦！你们这是怎么搞的，会三下五除二地赶上我们了？我简直摸不着底啦！
王学勤 哼，大哥，你服气不服气吧？
王学仁 我还是不服气！只要我一达到定额，就能超额！有一天，我会赶过你们这群小伙子去！我会跟你们死拼！
王学勤 大哥的劲头是挺足呀，可是没摸着门儿！专凭力气不行，得手、眼、心一齐用！
王学仁 看你这个美劲哟！小嘴梆子似的！
王学勤 我怎能不美呢？我一参加突击队的时候，真的，连睡觉都攥着拳头，恨不能一拳把西山揍下一块去。赶到一看见人家刘海清啊，我才明白：光使劲不行，还得动心眼。这么一来呀，我身上有了劲儿，心里也有劲儿，我进步啦，怎能不美呢！
王学仁 好！你美！
王学勤 当然美！青—年—突击队！青—年，这两个字多香、多么响亮！难道大哥不为弟弟高兴吗？
王学仁 这话可说的是地方！老大还能不为老三高兴吗？对！我告诉你嫂子，星期天准给你弄炸酱面吃！
王学勤 能打点卤就更对劲儿，再拍点黄瓜……
王学仁 看，说话简直像个大人了！星期天准来啊，别又上天桥儿玩去！
王学勤 准来！
王学仁 可得留点神，别告诉你嫂子：我没达到定额！不能在外边丢人，在家里也抬不起头来！
王学勤 大哥，你的心眼可真多！看着的，我要不给大嫂买件衣裳才怪！我挣的多呀！
王学仁 你留着吧，赶明儿好娶个小媳妇呀！得啦，书归正传吧！你们怎么会十来天的工夫就赶上了我们？
王学勤 这不足为奇，以后我们准能十天起一层楼！
王学仁 那！好，我别先说不行，听你的！
王学勤 刚一上来的时候，我们各组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各干各的，常吵架拌嘴！后来党给了指示：不要各干各的，得互助合作，光这么乱跑乱撞不行！我们开了个见面会，各工种都有积极分子参加。大家伙提出了口号：集体操作，一齐超额！工会又召集了各工种，开了生产会议，号召展开竞赛！
王学仁 说说就都能超额？要能那么着，我天天开个会！
王学勤 哪能光说说呢！一齐想办法，动脑筋！再加上工程师有说有笑的跟我们一块儿讨论……
王学仁 工程师也让你们拉过去啦？
王学勤 什么拉过来呀，这两天工程师亲自来指挥我们的平行流水作业，你看我们的指挥台，真跟打仗一样啦！
王学仁 你们哪，是真有一套！我跟不上你们了！
王学勤 你急什么呀，过两天，我们这里巩固下来，工程师去指挥你们呀！不信，你问工程师，他一会儿就来？
王学仁 他不那么着急啦？
王学勤 我们的合理化建议，他的科学算法，两下里一凑合就解决问题，还着什么急呢！钱师傅跟我又想出个窍门，已经告诉了工程师，我等着听听他的意见呢。
王学仁 又是什么邪主意？
王学勤 我们打算取消撑摸板的柱子。那么多根柱子挡着，我们没法快快地铺焦渣，安地板。再说，取消柱子也省工省料。
王学仁 不要柱子？行啊！
王学勤 大哥，你说行？你有主意？
王学仁 我是说：不支柱子，上面垮下来，全砸死呗！
王学勤 大哥你怎这么开玩笑？
王学仁 我没开玩笑！找窍门也得多少有点影子，不能信口开河说梦话！
〔刘海清、小陈，还有不少工人，三三两两地来到。有的上了架子去看看，有的跟王师傅打招呼。王见刘来，要躲开，但刘赶过来。
刘海清 王师傅，别走啊，跟您讨教点事！
王学仁 刘队长，这话可说远了，你还有跟我讨教的事啊？
刘海清 老师傅，你看，木工们支了模板，能不能下面不撑柱子？
王学仁 老三刚刚问过我。我看你们不是要找窍门，是想飞到天上去！
工人甲 我说是不是？人家王师傅耍了这么多年的手艺，都没看见过这回事！
王学仁 也没听见过！
刘海清 小王，你们的办法怎样？
王学勤 告诉了工程师，他就来！
工人甲 说说你的办法，小王！
王学勤 不用柱子；用铁筋撑！
工人乙 （用小拇指比）用这么细的一根钢筋当柱子？
王学勤 不是！工程师会告诉咱们。
工人丙 嘿！地上没有一根柱子，干什么不方便啊！太棒了！
王学仁 先别喜欢，就凭那么点钢筋，支得住那么大的分量？
刘海清 那就得听工程师的了！小陈，你看看工程师来了没有？
小陈 行！（跑下）
王学仁 刘队长，尽管你看不起我，我还是要说直话！我警告你，别拿人命闹着玩！
刘海清 放心吧，王师傅！我们决不冒冒失失！工程师会算，一根多么粗的钢筋能撑多大分量。
〔小陈飞跑回来。
刘海清 怎样？怎样？
小陈 工程师来了！
刘海清 他说行不行？
小陈 不行！
王学仁 我说什么来着？
刘海清 怎么不行？
〔佟工程师和凌支书小跑着来到。工程师拿着个桁架梁的小模型，上边是一根小方木，下有铁条，如一三角形。
佟工程师 同志们！同志们！
众 行不行啊？工程师！
佟工程师 行！
刘海清 小陈，我要不揍你一顿才怪！
众 （闹着玩地）揍他！揍他！（陈躲开，与一二工人耳语）
凌颂英 同志们，听着！肃静！
佟工程师 同志们，看这个！（举起模型）就是这样：一根梁，钢筋撑住它的两头，压力在当中。有钢筋拉着，梁就断不了。这样，就可以撑住模板，代替那些柱子。
众 那行吗？
佟工程师 这叫桁架梁。我细细算过了，考虑到施工荷重最集中的时候，也绝没有问题。我去先作两个，当众试验，用科学方法试验，一点不会马虎！
〔大家有的跳起来，有的欢呼。
〔预备钟响。广播员跑上指挥台。大家往马道上跑。工程师与凌支书也跑上马道。若干人速步赶来上班。
王学仁 （又羡慕，又着急）是得这么干！得这么干！（跑下）
刘海清 （在马道下招呼刚到的工人们）快！快上！下半天要突破上半天的纪录！
小陈 （已上马道，又下来）队长！那个桁架梁的办法不应该教王师傅听了去！
刘海清 怎么？
小陈 工会布置了竞赛，咱们得留一两招儿，别教红旗落在别人手里！不光我一个，小唐、小周也这么想！
刘海清 工程师一试验成功，马上广播出去，他怎么会单给咱们留一招儿呢！
小陈 哪怕多留那么两三天呢！
刘海清 你又忘了凌支书的话！眼睛不要只看二号楼，不看全工地！你们的思想不对头！快上！（同陈跑上马道）
广播员 同志们！同志们！上半天，刘海清突击队的质量好，进度最快，大家全得加油，向他们看齐！抹灰工人又发明一个新工具，弹簧抹灰器，我们庆祝他们又一次的胜利！
众 （在楼上、楼内欢呼）呼啦！呼啦！
广播员 现在就到点啦，各就岗位！各就岗位！赵长寿壮工组，赵长寿壮工组注意，你们暂时不用的工具挡着道儿，要搬开！马上搬开！
〔佟工程师由楼中跑出来，入指挥所。
佟工程师 （激动地）同志们！我有把握试验好桁架梁的办法，一试验成功我们就不再受柱子的限制、妨碍，我们的平行流水作业就又发展了一步！去掉柱子，我们既省工，又省料，提高了劳动效率，降低了成本！
〔上班钟响。
佟工程师 同志们！工作开始！都要奋勇当先，争取提前完成任务！
〔各种操作声音齐起。
（幕落）
第三场
时 间 前场后三四日，晚间。
地 点 工地宿舍。
人 物 王学仁 丁师傅 冯福远 刘海清 王学勤 小 孙
李二明 保卫员二
〔幕启：工人宿舍。房子虽盖得简陋，可是里面却收拾得干干净净。这一间里，有床三四张，床前有一条长桌，几条板凳。桌上有茶具和几本书。墙上有两三条红绿纸的标语和两张由杂志上剪下来的彩色画儿。
〔两面有门：前门通院中，右门都通宿室，左面有窗。
〔传来歌声，是对面宿舍里青年工人们正练习合唱。
〔王师傅正和丁师傅分坐桌子两旁，吸烟、喝茶、聊天。
王学仁 （听听歌声，磕磕烟袋，笑了一笑）青年们哪，丁大哥，真有个意思儿！
丁师傅 （也抽着烟）还有意思哪？看把咱们赶罗得这个样，胳臂都抬不动了！（活动活动双臂，解解乏）
王学仁 我是说呀：自从有了突击队，先甭提干活儿怎么起劲，就是下了班，大家伙也都有了集体生活：打球的打球，唱歌的唱歌，不再去蹓马路，坐小茶馆去啦。这不好吗？
丁师傅 （听）听不惯这怪里怪气的洋歌！
王学仁 你比我还顽固，丁大哥！洋歌唱得齐，有劲儿啊！（唱）“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就没有那股子冲劲儿！
丁师傅 听不惯就不顺耳，无论怎么说！
王学仁 你以前倒反对先进工具呢，可是跟二明他们比赛以后，你不也用上了吗？
丁师傅 不能不用了嘛！可是还反对！老用机器作活儿呀，咱们这点手艺不久准要失传！太可惜了！
王学仁 你看着吧，以后啊，机器越来越多！不用机器，就不能集体操作，也就作不快呀！再说，用机器省好大力气，这你不能不承认吧？
丁师傅 是省点劲儿！可是心里蹩扭！你看，二三十年了，砖拿到手里，老先掂那么三下（比画），用瓦刀再拍，拍，敲打两下，心里就怪舒服。现在，好，不容你掂一下，也不容你敲一下！
王学仁 甭别扭！你等着，一半天咱们不就起第三层楼的俱乐部吗？通上通下的大窗户，垛子又窄又长，角儿多，花活多，那可就到咱们露本事的时候了！
丁师傅 但愿如此，我老丁也露露脸！用机器，三天一改，两天一换，弄得我晕头转向的，你就说，前天来的带毂辘的铺灰器吧，谁也弄不转，又耽误了工！
王学仁 二明说啦，一定把它弄好！
〔冯福远穿着运动衣，匆忙进来，扯起毛巾，要洗脸去。
丁师傅 小冯！你什么时候入了球队？ 还作了运动衣？你那几套拳呢？
冯福远 不打拳了！大家伙在一块儿打球更有意思！多喒咱们组也能像球队那么干，大家伙一个劲儿，就差不多了！
王学仁 五铃呢？她也不再磨你啦？
冯福远 告诉她了，教她组织女篮球队！你们两位老师傅不试试吗？
丁师傅 我？去打篮球？你饶了我这两条老腿吧！
冯福远 人家突击队的出勤率比谁都高，天天打球，身子骨棒嘛！
丁师傅 我去打球就准得盲肠炎，入医院！
冯福远 哪有的事呢！我洗洗去！（要走）
王学仁 小冯，看见小孙没有？他是跟大伙一块打球呢？还是……
冯福远 谁知道那个贼头贼脑的家伙干什么呢？（下）
王学仁 小孙这小子为什么这么不得人缘，谁都讨厌他呢？
丁师傅 可是近来他干活倒挺积极！
王学仁 就是呀！大概是因为我前两天好教训了他一顿！
丁师傅 小孙也不一定是坏小子！
王学仁 可是，我说了，你别生气呀！他背地里还讲你的坏话呢！
丁师傅 他说我什么来着？
王学仁 什么不积极啊，落后呀，……也没多大关系！
丁师傅 我早就看准了，他是个坏小子！你看，当着面把我捧到天上去，背地里可踩我几脚，什么玩艺！我也告诉你吧，还有人……（向左右看看）说：那回小冯掉下去，是他刺（割）的绳子呢！
王学仁 也有人对我这么说！可是找不出真凭实据！
丁师傅 凭他背地里讲究我，刺（割）绳子就必定是他干的！
王学仁 丁大哥，你也不能那么隔山跳海地下结论哪！
〔冯福远回来。
冯福远 王师傅，天阴上来，也许要下雨吧？
王学仁 我看看天去！（出去）
冯福远 咱们的楼板可支了一半，要真下了雨，楼里可就成了水池子啦！
丁师傅 那是木匠的事，咱们不必操心！这一天已经把我累得浑身像一团棉花了！
冯福远 丁师傅，别这么说话呀，听着不是味儿！
丁师傅 不爱听就甭听！我又没教你花钱买票，非听不可！
冯福远 那都是废话，丁师傅！
王学仁 （回来）我看不要紧，云彩没有什么根儿！
冯福远 万一呢？那玩艺，真要是成了水池子，损失可小不了！
王学仁 小冯，赶紧去跟木工组说一声儿！
冯福远 对！我就去！（下）
〔王学勤、刘海清同上，刘海清拿着个带轮子的铺灰器。
刘海清 王师傅，丁师傅，天可阴上来了，你们那儿有什么该收拾收拾的？我们去帮忙！
王学仁 我看过天了，不至于下起来。
刘海清 天气预告可是说：可能下雨，一定有风！
王学勤 科学可比你的眼睛有准儿，大哥！
王学仁 我知道楼板才支了一半，我叫小冯找木工组去啦，等等，看他们怎么说。
刘海清 别等吧，要抢活儿就得早下手！小王，你先商量商量去，看有多少人愿意帮忙。我们队里，只要我一吆喝，准全到！
王学勤 我们木工帮木工，没有你们瓦工的事！我去商量一下。（下）
刘海清 两位老师傅，听二明说，你们弄不转这个新工具（指铺灰器），我们也用着不顺手。这两天大家伙儿琢磨了一下，找出毛病，加了点工。王师傅你看看，行不行啊？
王学仁 我看看！（接过工具，细看）嗯！毛病教你们找到了！（放在床上，推动）行！这么一来可顺手啦！
刘海清 这个你留着用吧！
王学仁 你们呢？
刘海清 我们再改正那些个去。二明跟冯师傅可以照着这个改正你们的那些。我去集合队员们，人多好办事！
王学仁 我也去，我会支楼板！
刘海清 你老人家休息吧，都有我们小伙子呢！（下）
〔两位老师傅摆弄工具，面带喜色。
王学仁 丁大哥，我呀，我呀，真没法不爱这群小伙子了！
丁师傅 爱他们？可你也没把本事教给他们呀！
王学仁 我没教给徒弟吗？总比你强点！
丁师傅 甭老说我，你也有私心！算了吧，躺躺再说！（躺下）
〔外面吹哨子，刘海清的声音：“突击队集合！快！”小王的声音：“刘队长，我们的人够了，你们不用去！”刘：“去看看，用不着我们再回来，排好！排好！跑步——跑！”大家喊：“一、二、三、四！”王师傅立在窗前看着。
王学仁 丁大哥，咱们也看看去吧！那是咱们的楼，别人全去了，咱们倒不露面？（来了一阵凉风）喝！真来了凉风！
丁师傅 咱们干吗去呢？咱们搭不上手，去了也是在那里站着，算了吧！
〔小孙跑上。
小孙 王师傅，他们帮着咱们，咱们也得去呀！就是没活儿可干，站脚助威也是好的！（匆匆奔入左室）
王学仁 你干什么去？
小孙 （在左室）我找雨衣胶鞋，万一下起雨来呢？
王学仁 （又是一阵风）风还越来越大啦！丁大哥，我可走啦！
丁师傅 （起来）唉！好！我陪着你！连躺躺的工夫都没有！
（同王出去）
〔空场一会儿。李二明在门口往里看，见无人，退下。小孙由左室回来，夹着一个小卷，用雨衣包着，直奔王床，把床下的东西拉出来，堆成一堆，从口袋里掏出火柴，刚要划，李二明轻轻走进来，往四下里找。
小孙 （急推回王的东西，立起）二明，你干吗来了？
李二明 你要干什么？
小孙 你管不着！
李二明 我怎么管不着？你划洋火干吗？
小孙 照个亮儿。
李二明 这里有灯。
〔外边有喊救火声。孙慌。
小孙 起了火，我救火去！
李二明 （拦阻）有人去了，用不着你！
小孙 你闪开！
李二明 干吗这么着急？
小孙 躲开！招急了我，我毙了你！
李二明 你真爱瞎扯！
小孙 （急）你真不躲开？
李二明 我碍你的事吗？
小孙 （掏出枪来）躲开不躲开？
李二明 别吓唬我，我不怕！
小孙 （以枪威胁）快着！
李二明 （不动）我不会躲开！
〔小孙跑向窗户，欲跳出。二明追上，扯住他。他开枪。二明受伤。二保卫员一由门入，一由窗入。小孙被擒。王师傅与丁师傅跑来。
王学仁 怎回事？（看见二明）二明！二明！
保卫员 快把她抬走！
王学仁 丁师傅，来！
李二明 （挣扎立起）你，特务，我恨不能咬你几口！（又要倒，被王扶住）
小孙 我忘不了这个仇！
保卫员 住嘴！走！（二人架走小孙）
王学仁 丁师傅，快抬起她来！二明！二明！怎样？
李二明 不要管我，你们救火去！
（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