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
时 间 前幕后的第四天清早。
地 点 工地。
人 物 小陈 王学勤 王学仁 赵长寿 壮工数人 小孙
刘海清 丁师傅 冯福远 李二明 郝 诚 佟工程师
〔幕启：工地总是工地，不论如何也显着杂乱无章。可是，现在太阳刚刚出来，就连工地也看着清新可喜，一砖一石都发出光彩。这是二号楼的外边，瓦工青年突击队员小陈独自在马道旁徘徊，非常焦急，仿佛盼望立刻上班才好。其实，离上班还有二十多分钟呢。
〔王学勤匆匆地跑来。
王学勤 壮工们还没来啊？小陈！他们不是提前一刻钟上班吗？
小陈 是呀！我这儿也正等着他们呢！（看见学勤的手裹着纱布）小王，你的手怎么啦？
王学勤 （微怒）我正要问你呢！
小陈 问我？我怎么能知道你的事？
王学勤 为突击这座楼，另有一个木工小组，都是老师傅，配备我们。昨天，我们在前面干活儿，你们在后面，你们一个劲狼嚎鬼叫地喊：追！追！喊得我们心里发慌！看，闹得我会把锤子往自己的手上砸！
小陈 就那么沉不住气？得啦，歇一天吧！
王学勤 手指头掉了，也不能休息！我没关系，人家老师傅们受得了吗？你们起哄，老师傅们要是心一慌，万一出了严重事故，谁负责？
小陈 嗯！问你，昨天你们超额多少？
王学勤 不多！
小陈 嗯！你们木工超额不多，怪我们瓦工啊？
王学勤 这是什么话！我告诉你，你们今天要是还乱喊乱闹，可别怪我骂街打架！
小陈 哟！都是年轻小伙子，谁还怕打架吗？
王学勤 好吧！我找你们队长去，他要是也不讲理，咱们打一场热闹的！（要走）
小陈 你甭去，我去！我就手儿催催壮工。小王，有胆子你在这儿等着吧！（跑下）
〔学勤含怒坐下。王学仁稳重而有点颓丧地走来，要到二号楼看看，忽然看见了弟弟。
王学仁 哟！老三！这么早你在这儿坐着干吗？手怎么啦？
王学勤 （立起来）没关系，砸了一下子！大哥你干吗也这么早？
王学仁 （看看左右）老三，老三，大哥栽啦！丢了脸喽！
王学勤 怎么？达不到定额？
王学仁 （摇头）差得远呢！差得远！老三，大哥干了一辈子活儿，永远又快又好，没落在谁的后边过，现在我是怎么啦？达不到定额，大家伙越挣越少，我是组长，我对得起谁呢？
王学勤 大哥，别干着急，得想好主意！
王学仁 我能不着急吗？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呢？你们跟刘海清突击队到这儿才三天，这二号楼就眼看着往起长，简直像下过大雨的高粱似的！凭你们的技术、人力，我要不是亲眼看见，决不能相信！昨儿个夜里，我就来看看，教警卫把我截回去了。现在我看看去，看看到底……
王学勤 ……质量怎样？大哥，用不着看，质量就是不顶好，可也错不了，我们每天自己检查！党的要求：既要突破定额，又要保证质量！
王学仁 那就奇怪了！难道你们有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法术吗？
王学勤 大哥，我们木工怎么找窍门，我不必告诉你，咱们隔着行呢。
王学仁 当初，我也学过点木匠活儿，别拿你那点本事吓唬大哥！
王学勤 我们怎么预备的，你可得听听！
王学仁 好，你说说，省得又说我骄傲自满！
王学勤 任务单一下来，我们就研究，把我们的队分成几个互助组，每组都把人力调配得妥妥当当的。然后，看哪个组作什么最好，在哪里作最合适。然后，各小组研究任务有多大，我们的力量有多大，细细地抠，细细地算！这么一来，我们就算出来，我们的力量比任务大，任务单保守！这样，我们就有了信心，准能超额，不是冒热气瞎吹，是精打细算算出来的！有一个组要是先干完了，就去支援别的组。你看，我们能作的不快吗？还有，我们有什么先进工具就用什么，瓦工也是那样！大哥，跟刘海清研究研究去，别再耽误着！
王学仁 我……
王学勤 不好意思的，是吧？
王学仁 老三，咱们是亲手足，你知道我的脾气！我的工龄比你们的岁数还大呢，你想想！
王学勤 可是，大哥，这是给国家干活儿，还怕为了多学习低头吗？你不是常说，人要活到老学到老吗？
王学仁 难哪，难！这口气不好咽哪！人家试行计件，我也试行计件，可是……因为你们旗开得胜，马上有好几个小组准备实行计件！你看我……
王学勤 大哥，你不好意思找年轻小伙子，好不好跟工长说说你的困难？他应当帮助你！你看，我们这儿的工长，老跟我们在一块儿。
王学仁 我不愿意对别人诉苦！我派二明去问了工长，他说：搬不动计件就算了，还是计时，干一天算一天的吧！这像什么话呢？急得我呀，昨天遇见佟工程师，我也问了问！
王学勤 那可是有学问的人！
王学仁 他，他是有学问！可也很着急！
王学勤 他怎么说？
王学仁 他并没说出什么来，只告诉我要注意质量。
王学勤 什么意思啊？
王学仁 我猜大概是这个意思：保住质量是根本……
王学勤 那么不用管达到定额达不到？
王学仁 他也没那么说！他跟我一样，干着急，没办法！
王学勤 大哥，可千万别刚一失败就灰心哪！
〔赵长寿带着几个壮工，壮工都扛着木料，上了马道。赵长寿跟学勤打了个招呼。
赵长寿 小王师傅，昨天咱们怎么商量的，今天怎么办！是这么干合理！老王师傅，你超额多少？
王学仁 你甭管我，我有我的办法！
赵长寿 对！一个师傅一个传授！（笑着上了马道）
王学仁 哼！老三，这就是你们的窍门啊？加班加点，这么早就上班！这算什么本事呢？这不叫窍门，叫邪门！怪不得我挑战，刘海清不敢应战呢！
王学勤 别忙着下结论！大哥！我们木工啊，一上班就带着料上去，人到料到，马上干活儿，不等着壮工运料，省得耽误工夫。这教小赵看见了，他可就出了主意：壮工早上一刻钟的班，先把料都放在凑手的地方。把料供足了，他们早下一刻钟的班，决不加班加点！好嘛，突击队找邪门，还算得了先进组织吗！
王学仁 好！算你们的脑子没白长！我看，我也得这么办！
王学勤 我昨儿晚上已经告诉了二明。
王学仁 老三，到底是亲兄弟，肯告诉我窍门儿！
王学勤 你去问问刘海清，他也照样地告诉你，大哥！
〔小孙飞跑而来，一边跑一边喊。
小孙 王师傅！王师傅！
王学仁 怎么啦？怎么啦？
小孙 （喘）快！快！
王学仁 怎么啦？
小孙 出，出了事故！
王学仁 还没上班，出什么事故？
小孙 二，二明，小冯，背着你老人家，跟突击队学，提前上班，跟壮工往上运料。小冯，由架子上掉下去了！
王学仁 真的！快走！（同孙跑去）
〔学勤也要去，可是小陈与刘海清来了，他们还不知道出了事故。
小陈 小王，别走！队长来了！
刘海清 怎回事？小王！对我们有意见？
王学勤 有！待会儿再说，得先看看冯师傅去，他出了事故！
刘海清 出了事故？走，一块儿去！
〔李二明迎面跑来。
王学勤 二明，冯师傅怎样了？
李二明 万幸！万幸！不严重！
刘海清 那，我们也得看看去！
李二明 刘队长，小陈，你们都不用去，有学勤去就够了！王师傅为达不到定额，急得要命！这一出事故，他更火上浇油，乱发脾气，学勤你去劝劝他！
王学勤 好，咱们走！（下）
刘海清 二明，我去看看，我少说话多作事，还不行吗？
李二明 你甭去！这两天王师傅不许我们提一提突击队，我们一提，他就红了脸！
刘海清 为什么呢？我们并没得罪了他！
李二明 你们超了额，他不服气！
刘海清 这么说，我更得去看看他，跟他好好谈谈！超额不超额都有原因，乱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突击队要处处起带头作用，鼓舞大家，不是要把谁竞赛垮了！王师傅不大明白这个，该怪我没作好团结的工作！
小陈 我看哪，老刘，教二明去跟他说，你别去！
刘海清 怎么？
小陈 不管你怎么高明，反正你还是年轻小伙子。万一话不投机，你跟他顶起来，事儿就更糟了！
刘海清 我希望我这个小伙子可不跟你这个小伙子一样！二明，我看咱们这么办：你、小王、我三个人经常联系，我这儿找到什么窍门，由小王去告诉王师傅；省得我去，会招王师傅说我故意卖好儿。你在你们组里加紧作工作，教王师傅看明白了，青年突击队不专凭年轻火力壮，跟岁数大的比力气！我们卖力气，也动脑筋！我们要完成自己的任务，也希望带动别人，帮助别人！
李二明 好！咱们就这么办！小陈，昨天你乱闹哄，教小王砸了手，你应该给他道歉！
小陈 他们慢，我们快，不鼓动着他们点，谁也不能超额！
李二明 那能叫作鼓动吗？出了事故怎么得了！
刘海清 小陈，你应当给小王道歉！
小陈 我忙！就是不忙，也没有给人家道歉的瘾！还有，我们起哄，我们不对！可是，你是队长，为什么当时不拦着我们呢？
刘海清 对，作错了事还倒打一耙！
小陈 我干吗倒打一耙呀，我讲的是理！（要走）
刘海清 （喊）回来！回来！
李二明 你们俩别吵！小陈，你要不愿意给小王道歉，也没什么。他说了，你们应当去安慰安慰老师傅们！
小陈 有什么可安慰的？老落后分子们！
刘海清 小陈，我不准你这么骄傲自满！
小陈 甭光说我！超额这么多，你心里不也乐开了花吗？你不该专讲一面理！（往马道上跑）
刘海清 你干什么去？
小陈 帮助壮工干活儿去！
刘海清 等等！
小陈 （立在马路上）干吗？想明白你光讲一面理啦？
刘海清 好吧，我昨天没拦着你们，我也不对！这行不行？
小陈 这还差不离！二明，我准给小王道歉！
李二明 老师傅们呢？
小陈 那再说吧！（跑上去）
刘海清 这个家伙！你看，二明，我们队里也有不少缺点，说到归齐，连我在内都是毛手毛脚的小伙子呀！
李二明 无论怎说，我还是羡慕你们！跟老师傅们在一块儿，有时候真……
刘海清 老师傅们有老师傅们的好处！咱们年轻的必得作到：咱们自己的优点咱们保证，老师傅的优点咱们学习！我说，二明，咱们还是看看冯师傅去吧？
〔有冯师傅喊叫的声音。
李二明 （望）他们来了！
〔王家兄弟用木板抬着冯福远，冯一劲儿嚷。丁师傅和小孙跟在后面。刘海清迎上去，要替换王师傅。
刘海清 王师傅，给我！（抢着去抬，王看了看刘，松了手）
冯福远 放下我！放下我！我没摔坏！
王学仁 摔坏没摔坏，得听大夫的！
冯福远 真没摔坏！我马上上班！（说着，跳了下来，有点瘸）看，就是脚窝了一下，用火酒揉揉还能干活儿！（二明搀住他）
王学仁 我不准你干！万一伤了筋，动了骨，不早早地治，会成残废！
冯福远 王师傅，这是我自己的腿，我自己负责！二明，往回走！王师傅，你老说跟突击队挑战，你看看，这二号楼眼看着往上长，咱们能等着教人家赶过去吗？
小孙 冯师傅，无论如何，今天你得休息，我一个人干俩人的活儿！平日，我是有点不大积极；冯师傅，你今天感动了我，从此我不拼命，我不再姓孙！
冯福远 歇一天？一分钟也不能！二明，甭搀着我，我能走！
〔挣开，一拐一拐地往回走。
刘海清 冯师傅，那不行！
冯福远 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拼命的事不能教你们突击队包办了！
王学仁 丁师傅，跟着他！
丁师傅 是啦！这都是什么呀，乱七八糟的！（啐了口吐沫，同冯下）
王学仁 小孙，找大夫去，给他检查一下！
小孙 对！王师傅，这件事架子工应当负责，找他们组长去，问问他架子是怎么搭的？摔死人得偿命！
王学仁 我饶不了他们！你快去！
小孙 是！（跑下）
王学勤 大哥，歇会儿去吧，快上班了！
王学仁 快急死了，还顾得歇歇？黄鼠狼单咬病鸭子，倒霉的事都教我遇见了！
刘海清 王师傅，别着急！有干不过来的活儿，告诉我一声，我们去义务劳动！
王学仁 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老王作了半辈子活儿，只有别人求我，我不会求别人！
王学勤 这是个人英雄主义呀，大哥！
王学仁 什么个人英雄主义，我呀都快教人家给看没啦！
刘海清 老师傅，谁能那么小看你呢？
王学仁 谁？就是你！
刘海清 我？
王学勤 大哥，歇会儿去，别乱发脾气！
刘海清 学勤，教王师傅说说也好！
王学仁 海清，海清！你太看不起人了！
刘海清 我怎么看不起人了？王师傅！
王学仁 你看，我下了挑战书，你一声不出，不应战！你要不是目中无人，就是故意地泄我们的气！这且不提，他们的小陈还说，我一辈子也达不到定额！
李二明 师傅，你听谁说的？
王学仁 小孙说的！
李二明
！（冷笑了一下）王学仁 二明，你笑什么？小孙不比你聪明？
刘海清 王师傅，连你的那份儿，工会一共接到了十封挑战书。
王学仁 那么为什么不应战呢？不屑于？怕把我们赛垮了？
刘海清 不是！倒是工地主任怕把我们挑垮了，不教我们应战，他的意见对不对，我还不敢说。我们队里可是商量了一下，预备好了一份保证书。忙啊，还没来得及广播出去。（掏）得，给你老人家一份吧！（递）
王学仁 这，保证什么？
刘海清 保证我们跟老师傅们学习！跟老师傅们学习！
王学勤 你看，大哥！
王学仁 拿回去，我不要！（递，刘不接）
李二明 师傅，你这是怎么啦？
王学仁 我还看不明白这点事？嘴里说尊敬老师傅，心里可一百个看不起我们！
李二明 我知道师傅心里不痛快，可也不该这么闹情绪呀！
王学仁 你少说话，二明！
刘海清 王师傅，咱们把话说开了吧！小陈说过那样的话没有，我不知道。他就是真说过，也不代表我们突击队！小陈有点骄傲自满，连我自己也有点，我们都年轻，一上来就又超额那么多，也难怪我们扬眉吐气！
王学仁 一点不错，你们的鼻子尖都朝着天，快碰上星星了！
刘海清 可是，王师傅，有党的培养，有老师傅的帮助，我们会慢慢成长！我们希望这座楼长多么高，我们也都长多么高！王师傅，咱们年老的年轻的都参加了社会主义的建设，咱们就得一条心，又竞赛又互助！你老人家有颗年轻的心，我们佩服！我们愿意向你学习！摆在咱们眼前的是计件工资运动：我们超了额，准有一定的影响；你要是也能超额，影响就更大！计件工资是社会主义按劳取酬的办法，咱们都希望必定把它搞好！我们是为搞这个，才拼命突击，你老师傅这么着急也是为这个！多往社会主义上想想，咱们一眼就能看出多少年去，也就不计较那些小小不言的事儿了，是不是？
王学仁 （楞了一会儿，慢慢地坐下，用手捂上脸）
李二明 师傅！师傅！怎么啦？
王学仁 （放下手来，假笑着，慢慢地起立）没什么！没什么！海清，你的意思我明白，是叫我求你帮助！
刘海清 我们应当帮助老师傅，你应当培养我们小伙子，谁也不求谁，彼此从心眼里愿意互相帮助！
王学仁 告诉你吧，一口气把我累死，我也不求人！
刘海清 （有点挂火）我要是说：我也希望永远不求你，你看会怎样呢？
王学仁 好吧，咱们走着瞧吧！（慢慢地走开）
王学勤 大哥！大哥！别走！
王学仁 怎样？别人教训完了我，你还要找补点吗？
王学勤 真！好，我陪你走几步，看看冯师傅去！（同王下）
李二明 真不好办！这个老师傅又可气，又可爱！
刘海清 慢慢地来，慢慢地来！你看，真糟糕，我刚才还是挂了点火！
李二明 我要是你，也得挂火！他可真有本事，够咱们学好多日子的！
刘海清 那还用说！咱们还得沉住了气，非教他的本事变成大家的不可！
郝诚 （上）海清，二明！
刘海清 郝支书，看见冯师傅啦？
郝诚 （点头）万幸，还不严重！
李二明 郝支书，给你点东西看看！
郝诚 什么呀？
李二明 （掏出两段短绳来）看！
郝诚 （接过来，细看）这是由冯师傅摔下去的地方捡来的？
李二明 对！看出毛病来没有？
郝诚 怎么？用刀子刺（割）断的？
李二明 嗯！不是绳子糟了自己断的！
刘海清 你没告诉王师傅？
李二明 一告诉他，他那么一大嚷大闹，有多少坏人也得都吓跑了！
刘海清 对！对！
郝诚 （把绳子放入袋中）二明，海清，这件事要绝对保密！二明，下班后上我那里去，咱们好好谈一谈。（下）
李二明 对！（下）
〔佟工程师匆匆走来，夹着一卷图表。
刘海清 佟工程师！怎这么早？不放心我们吧？
佟工程师 你猜对了，的确有点不放心！听说昨天你们超额百分之五十？能是真的吗？
刘海清 真的！你不替我们高兴吗？今天还要再高一点！
佟工程师 谁统计的呢？
刘海清 工程师，我们还能说谎骗人，以少报多吗？
佟工程师 我哪能那么想呢？检查过没有？
刘海清 我们天天干完活就检查一遍！
佟工程师
！不是检查组检查的？刘海清 工程师，别怪我说呀，我看你有点不信任我们！
佟工程师 那我不会！在这里我负着这么大的责任，能够不盼着你们成功吗？你们成功，计件就可以推行开，提前完成任务也有了希望，我能不高兴吗？咱们的市长说过：全北京的工地要都顺利展开计件，今年就会给国家节约出一座或两座五万锭的纱厂！是个爱国的人听见这个都得喜欢！社会主义建设的精神就是这样！可是，不过呢……
刘海清 什么？
佟工程师 不过呢……
刘海清 我猜到了你的顾虑，怕我们这群年轻的小伙子担当不起那么大的任务！是吧？
佟工程师 也是，也不是！
刘海清 你说说，工程师！
佟工程师 我知道你们积极，不怕困难！可是，我又怕万一你们弄不好，要是大返工啊，可就糟透了！你看，我是学工程的，一切计算都有科学根据；什么样的先进小组我都见过，我也念过外国书。按我的科学算法，你们不可能超额百分之五十！
刘海清 我不一定说得对啊，工程师！也许那些书在英国法国有用，在咱们这儿就不完全对了！咱们学的不是苏联先进经验吗？就拿突击队说，不也是苏联专家的建议吗？专家对青年们那份爱护、那份鼓舞，真，真没法儿说！
佟工程师 是呀！是呀！我也学习苏联先进经验，可是……
刘海清 工程师，我不怪你不放心我们。刚一建队呀，连我们自己也心里乱跳，荣誉是那么大，怎么办呢？可是，有党的教育和要求，我们就有了底！下小刀子，我们戴上铁锅，什么困难也挡不住我们！工程师，你来看看我们的活儿吧，我还有好多问题要问你呢！
佟工程师 对！我就是为这个来的！为这个，我整夜没好好睡！走，带我看看去！（同刘上马道）
〔王学勤匆匆回来，也要上马道。小陈从马道上跑下来。
小陈 （一边跑一边叫）小王！小王！（跑下来，向四外看了看）小王，乘着这里没人，我给你道歉！
王学勤 去你的吧！（可是和小陈握着手，同上马道）
（幕落）
第二场
时 间 前场后一日，午前。
地 点 工地主任办公室。
人 物 佟工程师 杨成秀 吕若冰 王学勤 刘海清 梁主任 吴工长 冯福远 郝诚 凌颂英
〔幕启：工地主任的办公室。墙上只有薄薄的一层灰，屋顶是光光的薄板，门上挂着竹帘。一左一右两张大办公桌，一张是梁主任的，很整洁。另一张是佟工程师（也是副主任）的，非常的乱：电话机、暖水瓶、搪磁杯、文具、一堆堆的文件、小块水磨石、花砖，还有个缺了口的花瓶。桌后有椅，靠墙有三四条没漆过的长板凳。工程师的桌旁还放着两三件出土的磁器。
〔右壁上挂着几张工程图表。
〔左边通到干部的办公室。
〔外面时有起重机、卡车往来和各种操作的声音。
〔佟工程师正面对墙上的一张表呆立。
〔女干部杨成秀拿着一些文件由左室过来。
杨成秀 佟工程师！
佟工程师 （回头）啊？（烦躁地）干什么？
杨成秀 给你，工程师！（递文件）
佟工程师 （看也不看）放在桌上。（仍对表发楞）
杨成秀 （到桌旁，看看，不知放在哪里好）佟工程师！
佟工程师 （转身）成秀，你嚷什么呀？
杨成秀 （笑了一下）工程师大概上了点火吧？这么急躁！
佟工程师 上火？我没有！啊——放在瓶子口上不就行啦？那不是个很好的地方吗？
杨成秀 （放好）没别的事？工程师！
佟工程师 事？多了去啦！
杨成秀 是啊！这两天你多么早就来上班！可也该注意点身体，工程师！
佟工程师 身体？为了工作，还管身体吗？你当我还像先前那样哪？工程师的臭架子早就扔掉喽！哼，可是……啊，你去吧，成秀！
杨成秀 是！（下）
〔干部吕若冰，满头大汗，端着半小筒钉子，掀开竹帘，向里窥视。
佟工程师 谁？
吕若冰 我！吕若冰！我可以进来吗？
佟工程师 有事就进来嘛！这里又不是知县衙门！
吕若冰 （进来）工程师，看（摇筒）又有二三斤！遍地是金子啊！今天更好啦，在一个地方我搂吧搂吧就这么多！五千一斤，三五一五，这就值一万五千块！
佟工程师 哼！
〔外面王学勤喊：“同志！同志！”掀起门帘。
王学勤 同志，给我！你拿那些钉子干吗？
吕若冰 节约嘛！你们到处乱扔东西，多么大的浪费！
佟工程师 小王同志，进来，怎么回事？
王学勤 我们突击队实行节约，休息的时候，大家分头去找地上扔着的东西。刚才我们找到这些钉子，堆在一块儿，马上就用，可是都教他拿来了！（对吕）你拿钉子干吗？炒炒吃吗？
吕若冰 同志，我也是为节约！你看，过两天再那么一实行计件工资，增产和节约不就双管齐下吗？
王学勤 过两天？我们突击队已经试行了四五天！哈哈哈……
吕若冰 真的？你看，我太忙了，忙得连这个事都忘了！忘了！
王学勤 你没忘，你根本不知道！你忙什么？就是到处捡钉子啊？
吕若冰 我？我……反正地上有一小段铁丝我都哈腰捡起来！
王学勤 你算了吧！你们只管发材料，不管收，满地乱扔着。那么多的洋灰，没人给盖上点，一下雨就全完，可是你去捡钉子？大篓撒油，满地捡芝麻！（抢过小筒）给我吧！你也配作个干部！（要走）
吕若冰 同志！同志！话不是这么说！你知道，为了提前完成任务，得抢工，得多发材料，不信你问问工程师，是这么回事不是？
王学勤 我甭问！他要是知道，可不纠正你们，他也不对！还有，到了节骨眼上，你们就供不上料啦，一停工就是几点钟，甚至于一两天，损失多少万！可是，你只管捡钉子！哼！（走出去）
吕若冰 工程师，这些突击队员可真骄傲，梁主任太宠爱他们了！他哪晓得我的忠心耿耿啊！得，我也不计较他们！
佟工程师 你是自讨无趣！你捡钉子来买好儿，可是浪费了大量材料！
吕若冰 工程师，工程师，前几天不是你亲口说的：既要抢工就得宽打窄用吗？梁主任不是也指示我们，给突击队一切便利，帮助他们突击成功吗？
〔刘海清上。
刘海清 同志，你说的不是事实！
吕若冰 同志，我永远说实话，决不说谎！
刘海清 你们浪费材料是真的，你们可并没帮助我们！
吕若冰
，你也是突击队员？那，我不惹你！工程师，我不再成天捡钉子，改为下班的时候去捡，不耽误工作，你看好不好？佟工程师 你要少说点话就更好！走！
吕若冰 是！（下）
佟工程师 队长，又怎么啦？昨天咱们见面，不是一切都很顺利吗？又出了什么岔子？
刘海清 两个！一个是砖供不上，一个是我们作的快，别人跟不上！工长离不开现场，教我来说说。问题得马上解决！
佟工程师 先说第一个问题：有的是砖嘛，这儿都成了砖山啦，怎么会供不上？
刘海清 是嘛，到处都是砖，可是供不到我们手底下来！
佟工程师 为你们的便利，我们安上了塔式起重机，难道机器还会偷懒吗？刘队长！
刘海清 机器也赶不上我们！
佟工程师 那不能！机器一天吊多少砖，你们一天用多少砖，我都算好了！算学是算学，二加二是四，不能是五！
刘海清 你算对了数字，可没算对突击队的力量。前天我们一个人砌两千八，昨天砌三千，今天还要更多！你没算上这个！
佟工程师 （挠头）你们哪，未免太快了吧？
刘海清 难道不应当快？难道突击队应该改成慢击队？
佟工程师 别急！别急！
刘海清 我能不着急吗？我们全队的心都要冒出火来！我们今天可以作得更快，可是机器不顶用！
佟工程师 我没法儿教机器长出一块来，多干点活儿！你们积极，我也并不落后！
刘海清 那就快想主意吧！
佟工程师 你也得给我思索思索的工夫啊！
刘海清 我急！耽误一分钟，就是一分钟，永远找不回来！
佟工程师 你要是这么说呀，我也有一肚子的话呢！
刘海清 工程师，我没工夫听闲话！
佟工程师 可是呢，把话说明白了，彼此谅解，才能把事情办通！你看，这个工程本应年底交工，可是一下子就要提前两个月。我的作业计划全乱！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我掉了十磅肉，这才又布置好，各工种都按部就班地搞流水作业。可是，忽然又要实行计件，又要突击！你们又把我的计划打得粉碎，乱得一塌胡涂！你们东杵一个窟窿，西杵个洞，全乱！全乱！
刘海清 那能怪我们吗？
佟工程师 难道怪我？谁也没见过这样的事！
刘海清 突击队本来是新事情，你怨我们打乱了你的计划，就不想你的计划本应该打乱；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梁主任进来。
梁主任 喝！你们俩吵什么哪？
刘海清 砖供不上！工长教我来请工程师想办法！
佟工程师 主任，你看我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呢？起重机就有那么大的劲儿，可教我怎么办？
梁主任 都别着急！别着急！等我想一想……啊，有啦！为马上解决问题，先多添些壮工，咱们有的是人嘛！看怎样？
佟工程师 还添人？人海战术？那就更乱了！
刘海清 主任，那也不合乎节约的道理！
梁主任 对！你们说的对！我再想想！一计不成，再生二计，永远别灰心！是不是机器没有发挥它的效率呢？对，在怎么利用机器上想想办法，也许能解决问题吧？工程师，你好好想一想！刘队长，你也去想一想！就是都别乱发脾气，那一点好处也没有！
佟工程师 发脾气？哼，我简直不配作个工程师了！
刘海清 工程师，我们都尊敬你，并没有攻击你个人的意思！好吧，我想想去！（要走）
佟工程师 还有第二个问题呢？
刘海清 我先忙去，待会儿教团支书跟你说说吧！（下）
梁主任 老佟，别起急！你的计划教他们给打乱，你当然心疼，我同情你！可是，谁心疼老计划，谁就是保守啊！
佟工程师 我并不想保守！我也在工地上受了三四年的锻炼！我是说，突击队太……你又偏向着他们！
梁主任 这可不对！我不是偏向着他们，是爱护他们！培养突击队是市委的指示，你不是不知道！来，来，来，（闹着玩地把佟推至桌旁）坐下，好好想想解决上砖的办法！（看见桌子）我说，老佟，我建个议：咱们有文书，教她好好给你整理一下不好吗？这太乱了！
佟工程师 （坐下）这不能动，一动就什么也找不到了！
梁主任 咱们既有文书，就得训练她呀！
佟工程师 谁作我这份工作，恐怕还要比这个更乱！（在桌上找，找到一枝破毛笔，在嘴上含了含，找不到纸，就在手背上乱画）
梁主任 随你的便吧！（笑了笑，回到自己的座位）
〔吴工长同冯福远进来。
吴工长 梁主任！
梁主任 正要找你去，你来得好！
吴工长 冯师傅，当着主任，有话说吧！
梁主任 冯师傅，你的腿怎样？
冯福远 没摔坏！看，连瘸也不瘸了！主任，我摔了腿，还照常干活，你知道？
梁主任 知道！我很不放心！
〔这时候，佟工程师一会儿拿起花砖看看，一会儿又拿起水磨石看看。又顺手把花瓶上的文件放在口袋里……
冯福远 好！可是我那么拼命，还是没有达到定额！主任，我打算请长假！家里来信（掏）教我……
梁主任 不用掏信，我不许你走！你还是那个急脾气，碰到困难，不想克服，只想跺脚一走！那像什么积极分子呢？告诉我，达不到定额，困难在哪儿？
冯福远 （指吴）在他！
吴工长 对！坏事都推在我头上！
〔郝支书进来。
梁主任 郝诚同志，有什么……
郝诚 你们先谈吧！冯师傅，你的腿好啦？
冯福远 不要紧啦！郝支书，你最有经验，和平招待所的工程弄不转的时候，就是你去解决的，你听听我们的问题吧！
梁主任 吴工长，你说说吧！
吴工长 主任，他们达不到定额，我亲自去帮他们作活儿，还教我怎样呢？
梁主任 吴工长，那不是办法！你看刘海清突击队是怎么干的！
吴工长 谁比得了突击队呢？
梁主任 我知道你就得这么说！正因为这样，所以王师傅那组才非达到定额不可！只有他们达到定额，大家伙才会说：不光突击队呀，连王师傅也能达到定额！这样，计件运动才能普遍地展开！
吴工长 哼，人家突击队连开水都比我们多着两桶！
梁主任 你是说我偏向着突击队？你想想吧，谁干的活儿多呢？
冯福远 人家找窍门，吴工长老找邪门！停工一小时，他给算两小时；又告诉我们，可以半天搞计件，半天搞计时！这都是什么话呀！
吴工长 我是工长，我怕你们少挣钱！
冯福远 少挣钱？我们可不愿意偷偷摸摸地多挣钱！我们要达到定额，超额，正大光明地多挣钱！
梁主任 吴工长，你的那个睁一眼闭一眼的作风不行！别只敷衍大家，怕大家少挣钱，你得给他们解决困难，鼓舞起他们争取实行按劳取酬的热情！你得细心研究，为什么达不到定额，比方说：是先进工具推行的不好，还是劳动组织不合理……
冯福远 那个死顽固老丁师傅，老不热心用先进工具！
梁主任 你想了主意没有？吴工长！
吴工长 他不肯用，我能强迫他用吗？他的技术可是真高！
梁主任 你就不会把冯师傅、二明他们弄成一组，用先进工具；再把老丁师傅他们弄成一组，不用；两个组比赛比赛，看到底哪个好？
冯福远 对呀！对呀！我马上回去，跟王师傅说，分组比赛！（要走）
郝诚 别忙，冯师傅！告诉我，老王师傅怎样？
冯福远 他真着急！可是爱面子，有困难不肯对别人说！我拉他来见主任，他不肯来！
梁主任 你看，吴工长，王师傅有困难不肯说，你得赶上他去，帮助他找出问题，商量解决的办法呀！你是工长！
冯福远 还有那个贼头贼脑的小孙……
梁主任 我已经注意了！吴工长，你去好好了解一下情况，今个晚上你要汇报上来，他们有什么困难，和应当怎么解决困难！
吴工长 好吧！
梁主任 不许强调困难，我要听你怎么解决困难！
吴工长 唉！
梁主任 不许叹气！你是工长，你负着重大责任！你忙去吧！
吴工长 是啦，主任！（下）
梁主任 你不请长假了？冯师傅！
冯福远 再干两天看看吧！
郝诚 不是这么说吧，冯师傅！你要拿出主人翁的态度，帮助王师傅、丁师傅，别教困难给吓跑了，是不是呀？
冯福远 是！郝支书，有你这么一说，我试试看！（往外走）
〔刘海清和凌支书急上。刘几乎撞着冯。
冯福远 留神！别把我也突击了！（下）
刘海清 佟工程师，我们想出办法来了！
佟工程师 想出来了？说说吧！
刘海清 我得赶紧干活儿去！工程师，我刚才着急，说话硬点，别生气呀！那些问题，你都问凌支书吧，我走啦！（下）
佟工程师 小凌同志，告诉告诉我，怎这么快就想出了办法！
凌颂英 人多好干活儿，三个皮匠就凑个诸葛亮啊！突击队就是集体的诸葛亮！起重机现在是在东头放一堆砖，然后走到西头去，又放一堆砖。这么来回走，距离又不小，不就耽误了时间？为什么不这头一气放三堆，到那边又一气儿放三堆？这不就省了时间，料不就凑手了吗？
郝诚 好，这可以教计件更顺利一些！
梁主任 老佟，你看，我说对了吧？机器是可以更好地利用嘛！机器是死的，人是活的，不会利用，机器就窝工！
佟工程师 是嘛，总算解决了一个问题！颂英，说说他们的第二个问题。
〔电话铃响，佟接电话。
郝诚 老梁，我看哪，我们对王师傅帮助的还不够！恐怕是呀，这几天大家专注意突击队，难免忽略了别的小组。我们应当注意重点，可也别忽略了全面，别忽略了任何一个小组！
梁主任 刚才我不是跟吴工长谈过了吗？
郝诚 是呀。小凌，你得特别帮助李二明和冯师傅，教他们俩帮助王师傅！这一组到底是先进组啊！他们的技术不软，就是劳动组织不大对劲儿！王师傅肯干，可是丁师傅跟小孙扯他的腿！主任，小孙怎样？
梁主任 保卫股已经进行调查，他们会帮助李二明。
郝诚 一方面帮助她监视小孙，另一方面也得帮助她搞好生产，她是那一组的骨干分子！小凌，老王师傅和刘海清有点……
凌颂英 刘海清态度还好，可是小陈他们有点骄傲自满，爱乱闹哄，乱说话！
郝诚 帮助刘海清教育他们！小伙子们都好淘气，可不能把骄傲自满看成淘气，不尊重老师傅！
凌颂英 王师傅爱面子，达不到定额就乱发脾气。他一口咬定，说：他挑战，刘海清不应战，是故意泄他的气，小看他！
〔佟工程师打完电话。
郝诚 老梁，咱们还得搞起竞赛来！挑战应战还有一定的作用！
梁主任 老郝，我是怕突击队教大家给挑垮了，所以各小组挑战，我没敢教刘海清应战。对计件工资跟突击队这些事，咱们还没有多少经验，得稳扎稳打！
佟工程师 我也是那么想！
郝诚 老梁，老佟，虽然定额是定额，突击队可不能满足于这个定额。竞赛的目的就是不断提高劳动生产效率！刘海清突击队一上去就超额百分之五十，我们别以为第一炮既然打响，就可以松点劲了！我们应该鼓舞他们再突破他们自己的纪录，所以还需要布置竞赛！
梁主任 是呀！我已经尽一切的力量为他们创造条件，给他们便利，希望他们能够从从容容地超了额再超额。
佟工程师 我看你照顾他们有点过火！
郝诚 还不是过火，是不大对！
梁主任 不对？虽然我在乡下搞惯了合作社，不大懂工程，可是凭多年的办事经验，我自信还能掌握原则！
郝诚 可是，你这回没完全掌握住原则！
梁主任 怎么？市委的指示，教咱们培养突击队，我是按指示办事！
郝诚 突击队是劳动竞赛的先锋，应当风里雨里去锻炼。哪里有困难他们上哪里，哪里有青年突击队，哪里就有更高的劳动生产率！用实际斗争教育青年才是培养。培养不是娇生惯养，像把花草放在温室里养着似的。你那么照顾突击队，恐怕别人也不大服气！
梁主任 真难哪！连多供给突击队点开水，都有人提意见！
郝诚 是嘛，为什么不应当同样地照顾老师傅们呢？肯定的说，老师傅们的技术比青年们强，咱们一定得教育青年们提高技术，跟老师傅们学习！
〔杨成秀上。
杨成秀 梁主任，十一点公司里还有个会议。
梁主任 我没忘！（看看手表）
杨成秀 文件都在右边的抽屉里，别忘记带上！（下）
梁主任 颂英，谈谈那个第二个问题吧！
凌颂英 我刚在现场看了看，突击队突击，别的工种可还按照原来的计划操作，所以彼此搭接不上。明天下半天，刘海清他们就没活儿可干。各工种都跟瓦工有关系，有一个工种搭接不上，配合不好，瓦工就得等着。教突击队去找临时的零活儿作，一定会影响他们的工作热情。
梁主任 老郝，你看，不稳扎稳打，突击太快了，反倒得闲着没事作！
郝诚 工程师，你说呢？
佟工程师 我赞成老梁的说法，可是我原来的流水作业计划既然全教他们打乱，我就决定三天三夜不睡，改订新计划，这是我的责任！
凌颂英 以各工种的搭接问题为中心？工程师！
佟工程师 对！这很不容易，可是非作不可！
郝诚 工程师，别三天三夜不睡，要注意身体！在你改订计划之前，好不好召开个工长、组长们的座谈会，听听他们的意见？特别是突击队的骨干分子的意见？这不就更依靠群众，也不必三天三夜不睡了吗？
佟工程师 郝诚同志，你又抓住我的短处了！我是真着急，可是越着急越想单枪匹马一个人干！我呀，虽然受过这么几年的锻炼，还是沉不住气，还是有点脱离群众！
郝诚 工程师，你是我们的最宝贵的人才，可是闭门造车总行不通！
凌颂英 我马上再到现场看看去，多了解一些情况。
郝诚 颂英，你要启发突击队，教他们了解：他们的带头作用，不限于完成自己的任务，而且要团结、带动各工种，都要超额，一齐提前完成任务。简单地说，要有整体观念！
凌颂英 对！工程师，开座谈会的时候，我来参加！
佟工程师 就那么办！有你参加，大概那些小伙子们就不至于把我吃了！
凌颂英 他们可爱，并不吃人，工程师！（下）
〔电话铃响，工程师去接。
佟工程师 喂！……在这里！（对郝）郝诚同志，工会主席跟你说话。
郝诚 （去接电话）喂……是我。……我刚跟团支书说过，教他启发突击队要有整体观念。有了这个思想准备，再配备上新的作业计划，就可以搞联系合同，各工种彼此保证了。……对，就是这样，搞计件最容易各干各的，发生混乱。大家一定要顾及整体！……好吧！（放下耳机）
〔吕若冰拿着文件进来。
吕若冰 郝支书！梁主任！佟工程师！（分别行礼）工程师，请你签个字！（指文件）这里，这里！（看工程师没有笔，赶紧递过自己的钢笔）对，这里！（工程师签了字）好极啦！（飘飘然下）
郝诚 这就是那个只捡钉子的——叫什么来着？
佟工程师 吕若冰。
郝诚 老梁，为保证计件顺利展开，非马上积极建立行政管理的科学方法制度不可，要不然，新的作业计划是白订，各工种的搭接问题还是解决不了！好不好先解决一两个像吕若冰这样的干部呢？
梁主任 好！（看表！）我得开会去了！（开抽屉拿文件）
郝诚 对培养突击队的看法，你……
梁主任 你说的对，可是我怕把他们搞垮了！
郝诚 你还不大认识现在的青年，他们并不那么脆弱！我跟你一道走，多跟你谈谈！
梁主任 好，一块儿走！
佟工程师 郝诚同志，我马上打个计划草底，然后去跟工人们商量。
郝诚 对！工程师，沉住了气，你太爱着急！（同梁下）
佟工程师 山河容易改，秉性最难移！说干就干！（整理桌上，以便草拟计划）哟！哟！杨成秀！成秀！
杨成秀 （跑上）来喽！干什么？工程师？
佟工程师 那什么，早晨你拿来的那些文件呢？
杨成秀 不是教我放在瓶子口上了吗？
佟工程师 就是呀！可哪儿去了呢？我说什么来着？一动，准什么也找不着了！
杨成秀 没放在口袋里呀？
佟工程师 （摸）谁说不是！嘿！（看杨抿着嘴笑）你笑什么？把这里好好整理一下，作事情得用科学方法！
（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