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是胜利的象征!

  红旗是光荣的旗帜!

  红旗上写着:

“把胜利红旗插上无名高地的主峰,创造能攻能守的英雄部队!”


  六面红旗,用师、团首长的名义,分送给主攻与坚守的各连。

  消息传来,三连的战士集体创作了《红旗歌》:

光荣的红旗哗啦啦地飘,


首长给咱们三连送来了!


为祖国,为毛主席,为全军增光荣,


我们勇猛地向前冲!


红旗在前面飘,


咱们人倒旗不倒!


首占无名高地,


争取英雄连队,


坚决把红旗插上最高峰!


  胜利的歌词在每个人的口中,胜利的歌声传遍了坑道。

  电话到了,去迎接红旗。

  单说三连:号声响了,集合功臣,由姚汝良指导员率领,到山下列队迎旗。

  兴奋地、迅速地,每个人都换上整洁的制服,胸前佩带上所有的奖章、纪念章;战士章福襄换上一冬没肯穿的新棉衣,布面上发着柔美的光泽。

  敲打着锣鼓,高唱着“光荣的红旗哗啦啦地飘……”人人昂头,个个挺胸,前进,向胜利的红旗前进!

  光荣的的确确就要来到,去迎接红旗!

  战斗的的确确就要开始,去迎接红旗!

  决心的的确确就要实现,去迎接红旗!

  每个人的血在沸腾,心在激跳,眼前已不是窄窄的壕沟,而是走向胜利的光明大路。四面已不仅是小风吹拂的群山,而好像是有多少面光荣的大旗,迎风飘荡!每个人的眼前闪动着一片红光,放射着胜利的火焰。每个班长都决心把“红旗班”的荣誉争来,每个战士都备好决心书,当“红旗手”!

  看见了:还没作春天打扮的山坡下,飘扬着一面红旗!迎上去!迎上去!热烈地鼓掌,严肃地敬礼,迎到了红旗,光荣与胜利的象征!

  敲打着锣鼓,高唱着《红旗歌》,随同着首长们的代表和文工队的男女同志,走入坑道。

  号声响了,集合全连的党团员、功臣与干部,举行授旗仪式。

  在敌人炮火不能射及的山角,临时搭起一座小棚。棚口扎着未被炮火摧毁而才教春雨洗净的碧绿的松枝。棚内,除了会场所应有的布置,还挂满了以前得过的荣誉锦旗,集体的,个人的,战功的,还有朝鲜人民赠送的。

  这不是死山角里的一个简朴的小棚,而是一座光荣的宫殿,哪一面锦旗都是志愿军光辉史册的一页,是烈士、英雄与功臣用血汗写成的纪念碑!要把那些锦旗上面的简短的歌颂详加解说,就能写成多少多少卷令人动心的剧本、小说、诗歌与传记。

  代表首长们的干部与文工队男女同志在左右、在后面,拥护着红旗。棚小,党团员、功臣们一个紧挨一个,眼睛都盯住了红旗上的:

“把胜利红旗插上无名高地的主峰,创造能攻能守的英雄部队!”


  这些字在他们的眼中闪耀,跳入他们的心里!光荣与胜利就在面前,那面红旗将引导着他们冲上主峰,为祖国,为毛主席,为志愿军增光!

  响起了锣鼓,唱起来《红旗歌》;四下波动着雄壮的回音,使群山震颤。

  代表们代表着军、师首长作简短而激动的致词,把首长对大家的信任与关切送到每一颗欢跳的心中去。而后,交出慰问信和送红旗的正式文件。而后,文工队的女同志递交红旗,她们的黑亮的长辫,明秀的眼睛,健美的红腮,热情的微笑,给热烈的场面添上美丽。

  英雄气概的姚汝良指导员接过红旗,答谢了首长。而后,他激动地对大家说:“首长们看得起我们,所以送来红旗!你们谁能把它插上主峰呢?要是你们不能,我去!”

  会场上像河开了闸,大家一齐发言:

  “别说了,交给我!”

  “信我不信?给我!”

  “给我!给我!给我!”

  大家争着说,抢着喊,而且向前拥,伸手夺!

  姚指导员建议:

  “同志们,不必争!谁准备的好,谁的决心最大,谁拿红旗!”

  “对!看谁准备的好!”

  “对!这最合理!”

  于是,红旗运动就和积极准备结合起来。

  肃静!党员们面对毛主席像,向红旗宣誓:

  “我是一个共产党员,在党和领袖的面前,在光荣的红旗面前,我宣誓:坚决执行党和上级给我的光荣任务。轻伤坚持战斗,负重伤不哭叫,以自身的模范行动带领群众,勇敢战斗,不怕流血牺牲,为祖国,为人民,为毛主席,把红旗插上‘老秃山’!”

  然后,大家在红旗上签名。

  机枪手靳彪把名字写得有茶碗口那么大。

  “给别人留点地方!全连的同志都要签上!”指导员高声地说。

  “还有地方!我要教看见红旗的,就先看见我的名字!”靳彪得意地笑了笑。

  红旗拿回连部,而后传到各排各班,普遍地签字。

  郜家宝急得眼中含着泪,摸着红旗,不住地说:“要是亲手把红旗插到敌人阵地上,该是多么光荣啊!”可是,连长还没允许他跟着出征;他应当不应当在红旗上签名呢?

  “小郜,签上!签上!”卫生员王均化说。

  “我没有资格!连长还没有点头!”郜家宝的泪几乎要落下来!

  “先签上!签上就弄不下来了,看连长怎么办!”王均化大胆地这么主张。“为了争取光荣,难道连长还罚你禁闭吗?”

  “不!我还是先要求去!”小郜又去找连长。

  “你怎么又来了?”黎连长啼笑皆非地问。“看家也是要紧的事!没听军政委说吗,咱们是一盘机器,每一个小钉子都重要!”

  “连长!你还让我活着不呢?”小司号员真着了急。

  “这是什么话!我不许你去,就为是怕你吃亏!你年纪小,没有经验!”

  “连长,你常对我们说:有光荣就活着,没光荣不如死了!我相信你的话!”

  连长没的可说了,“好吧,跟我去!跟我去!”

  “该发信号,我发信号!我还可以作通讯员!”郜家宝不敢说出自己还要打地堡,怕把事情弄糟。

  “你知道怎么发信号吗?”

  “给我!给我!我在一个钟头内全记下来,连长可以考问我!”

  “好!一点钟内,全背下来!”

  “我先在红旗上签名去!”小司号员的脸上发着光,心要跳出来,飞跑去找红旗。

  是的,就是这样,每个在红旗上签了名的都觉得自己已经和光荣、胜利分不开了!自己的血,自己的性命,都不算什么,只求红旗插上主峰,永远不倒!

  于是,决心书像雪片一样,递交给指导员,要求最艰险的任务!人人下了敢死的决心,牺牲就是最大的光荣!每一班每一排是这样,每一连也是如此。感情的极度激动把事情简单化了:视死如归,以死为荣。好像是红旗上既有了名,就不管打好打坏也不该回来!

  指导员们阅读了那些决心书,签注了意见,送交上级。

  上级马上指示:矫正以死为荣的思想——我们是要以最小的牺牲,杀伤最多的敌人!我们是要敌死我活,不是一死两拉倒!

  是的,这就是我们人民的部队,有党领导的部队。它最勇敢热烈,也最清醒。它及时地矫正任何思想上的偏差。清醒的勇敢,智慧与果敢兼而有之的勇敢,才是最大的勇敢。暴敌在每次失败以后,必定作遮羞的宣传:共产党的部队是疯狂的。事实上,我们的确勇敢,但不疯狂;我们清醒!我们知道为什么打,怎么打,和怎么必定打胜。

  随着指示,团的营的以及师的干部下来深入连队,跟战士们开各样的会议,启发大家。战士们冷静下来,也就更坚定起来,像热铁点上了钢。

  娄教导员特意来参加有黎连长出席的那个小会,特意提出姚指导员告诉他的那问题:“假若二连真地先插上红旗,怎办呢?”

  黎连长经过姚汝良的规劝,已经明白了些,可是还不愿表示什么。他要看看战士们的态度如何。

  “不会!不会!”大家不约而同地说。

  “战斗可不能像算术那么准确!”教导员笑着说,“万一呢?万一呢?”

  大家都不再开口。

  “黎连长,你说呢?”教导员故意地问。

  黎连长想了想,终于爽直地说出来:“谁先插上红旗,都对全体有利!”

  “大家看呢?”教导员问。

  “对!连长说的对!”大家一齐喊。

  “这就对了!我们要竞赛,可不准闹不团结!”教导员把这个问题关上钉。“还有什么顾虑呢?”

  “我们写了决心书,在红旗上面签了名,再没有一点顾虑!”一个战士回答。

  “因为看了决心书,我才知道还有顾虑!”

  大家笑了,不相信教导员的说法。

  “不信?好!我提个问题!敌人的炮火很厉害,是吧?”

  大家一致默认。

  “这就是个顾虑!”

  “我们不怕炮!”有人说。

  “我绝对相信你!可是,在决心书上,你说:出去就不再回来!你只想到敌人的炮火厉害,只想到挨打,而没想到防炮,没想到我们的大炮会压制敌人的炮火,有激烈的炮战!”

  “教导员的话对!”

  “人人应当有决心,写决心书是对的,可是我们不应当对敌人炮火的厉害不提出讨论!存在心里不说,就是顾虑!我们应当强攻上去就修工事,找死角,教敌人的炮火失去威力!是不是这样啊?”

  大家欢呼起来。

  “我们还得讨论,还得准备,还得演习!顾虑藏在心里,就不去想办法,学技术,也就不能保证胜利!”

  热情又转到研究问题上来,而且越谈问题就越多,都须一一想出解决的办法。越这么讨论,大家心中越觉得充实、坚定。我们不是对着枪口往下死冲,教敌人给打倒,而是调动好了我们的火器,打倒敌人。

  谈着谈着,甚至有人想起:屯兵洞不大,离敌人阵地很近,我们如何出入呢?假若大家乱挤乱撞,出入既不迅速,又会叮当地乱响,岂不容易教敌人发觉了么?

  对!对!要演习!三四十人要在一分钟出入那又低又窄的洞子,既要快,又要没有响动!

  实际办法是解除顾虑最好的药。越讨论,越欢快;对,还要演习!只有亲身那么试验了,才会有把握。胜利是准备与演习的结果。

  散了会,教导员问黎连长:“怎么样?行了吧?”

  “行啦!”连长笑了。“行啦!打过多少仗,没有一回费过这么多心机!”

  “记住,你的责任是指挥!还得多费心思准备呀,准备充足才能指挥顺手!”

  连长点了头。

  不管心里怎样不好受,黎连长对工作还是一点不放松。娄教导员走后,连长又到各处去看,凡是有会议的地方,他都坐下听听。这感动了大家。谁不知道他性如烈火?谁不知道他惯于说:“打仗是拚命的事,瞎商议什么?”放在以前,他准会说:“别开会啦,没人往上猛冲,红旗自己反正上不了主峰!”可是,现在他是这么耐着性,听大家发言,跟大家一同讨论,大家不但感到惊异,而且开始爱他了——以前,大家怕他!

  同时,他也受了大家的感动。当他听到新同志岳冬生说:“我学会了本事!我要多带一根爆破筒,多带三个手雷,多带四个手榴弹!遇见地堡,用手榴弹打;遇见坦克,用手雷;遇见铁丝网,用爆破筒!”他再没法否认准备工夫是绝不亏负人的了。假若首长们不再三再四地指示,要准备,要准备,一个新同志怎能这样艺高人胆大呢?

  及至他听到一向不够进步的方今旺当众表示:“我犯过错误!我不必多说什么,请大家在‘老秃山’上看我怎样吧!”他几乎落了泪。假若顺着他的意思,只要求大家去死拚,而不耐心地解除了大家的顾虑,使大家心中的确有了底,有了办法;一个像方今旺那样的人怎么会忽然勇敢起来呢?

  回到连部,他对着红旗发愣。他有多少话要说,可是找不到适当的言语去表达。

  小司号员进来报告:“我把信号全背下来了,连长考我吧!”

  “等一等!”连长还看着红旗。

  红旗要求我们勇敢!

  红旗要求我们多准备!

  红旗给我们光荣!

  红旗给我们智慧!
Previous

Table of Conte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