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传奇‧借尸还魂第八章 功力通玄





楚留香也站了起来,抱拳笑道:“对不起!对不起,下次我若再往石头上撞时,一定先敲敲门。”


花金弓却一把拉住了他,似笑非笑的瞟着他,道:“你现在就想走,你难道不是来找我的?”


楚留香实在不敢去瞧她那副尊容,更不敢去瞧她赤裸的身子,他实在受不了,眼睛也不知该往那里瞧才好,只有苦笑道:“我虽然是来找你的……”


话还未说完,花金弓早已扑了过来,吃吃笑道:“小兄弟,我早就知道你迟早总忍不住会来找我的,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看在你这双要人命的眼睛份上,姐姐我就答应了你这一次吧!”


她身上汗麻麻的,又黏又湿,虽然到处都擦满了香油和花粉,却还是掩不住那一股狐狸臭。


楚留香生平第一次觉得鼻子不灵也有好处,赶紧伸手去推,一不小心,却推在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上。


花金弓格格笑道:“你这双手可真不老实……”


楚留香连动都不敢动了,苦着脸道:“我本来虽是来找你,可是我现在不想走也不行了。”


花金弓道:“为什么?”


楚留香道:“你难道没有看到我是被薛宝宝抛进来的?现在他已经知道我在这里,这地方又有了个大洞,若是被别人瞧见,被施举人瞧见……”


花金弓道:“我才不怕。”


楚留香道:“可是薛宝宝若又回来捣蛋呢?那岂非大煞风景,你总该知道,他那种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花金弓手这才松了,恨恨道:“这疯子,白痴……我饶他才怪。”


楚留香这才松了口气,却又问道:“他真是白痴?白痴真会有那么好的功夫?”


花金弓道:“他从小就受哥哥的气,他哥哥总是骂他没出息,别人都说他是练武练疯了的,我看他简直是被气疯了的。”


楚留香沉默了很久,才叹息道:“哥哥若是有名,做弟弟的人总是吃亏些的。”


花金弓忽又拉住了他的手,楚留香吓得几乎连冷汗都冒出来了,幸好花金弓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用眼睛瞟着他,道:“你还来不来?”


楚留香轻咳了两声,道:“当然要来。”


花金弓道:“什么时候?”


楚留香道:“明……明后天,我一定……一定……”


他忽然跳了起来,道:“又有人来了,我得赶紧走……”


话未说完,他已钻了出去,逃得真快。幸好他走得快,否则麻烦又大了。


他一走,就瞧见几十个人飞跑了过来,有的拿灯笼,有的提刀,走在前面的是个又高又大的胖老头,身上只穿着套短裤褂,手里也提着柄单刀,气得一张脸都红了,怒冲冲的挥着刀道:“谁打死那采花贼,黄金百两,千万莫让他逃走!”


楚留香虽被他当做采花贼,似也并不怪他。


因为这人的确很可怜,不但娶错了媳妇,也娶错了老婆,家里有了这样两个女子,居然还未被气死已很不容易了。但他却怎会知道这里有个“采花贼”呢?难道是那“白痴”去告诉他的?楚留香越来越觉得那“白痴”危险,也越来越觉得他有意思了……


※ ※ ※

松江府楚留香虽已来过许多次,但路还是不熟,白绕了个圈子,才总算找到那条“青衣巷”。


只见小秃子正蹲在一根系马石旁啃烧饼,一双大眼睛在黑暗中滴溜乱转,楚留香一眼就瞧见了他。


但他却等到楚留香已来到他身旁,才瞧见楚留香,他吓了一跳,连手里的半个烧饼都吓飞了。


楚留香一伸手就将小秃子吓飞掉的烧饼接住,含笑还给了他,道:“今天你一定连饭都没空吃,后天我一定好好请你大吃一顿,你想吃什么?”


小秃子望着他,满脸都是倾慕之色,道:“我什么都不想吃,只想学会大叔你一身本事,就心满意足了。”


楚留香拍了拍他肩头,笑道:“本事要学,饭也要吃,无论本事多大的人,也都要吃饭。”


他目光一转,又问道:“你找着了没有?”


小秃子拍了拍胸脯,道:“当然找着了,就是那个前面挂着盏小灯笼的门。”


他将烧饼吞下去后,话才说得清楚了些,接着又道:“这条巷子里只他们一家是刚搬来的,而且只有小夫妻两个,连丫头都没有,太太好像是本地人,男的说话却是北方口音。”


楚留香道:“他们在不在家?”


小秃子道:“听说这夫妻两人也是整天都关在家里的,连菜都不出去买,更不和别人打交道,可是刚才却有个人在找他们。”


楚留香道:“哦?是什么样的人?”


小秃子道:“是个老太婆,连头发都白了,但精神很好,只不过看来很慌张,一路不停的向后面望,像是生怕后面有鬼似的。”


楚留香眼睛亮了,道:“老太婆……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小秃子道:“她来的时候我正开始吃烧饼,到现在八个烧饼还没有吃完。”


他抹了抹嘴,自言自语地道:“我吃起烧饼来就好像吃蚕豆一样,快得很。”


楚留香道:“她还在里面?”


小秃子道:“还没有出来。”


他这句话刚说完,楚留香已飞身掠入了那间屋子。


小秃子吐了吐舌头,喃喃道:“我若非早就看清他是个人,只怕真要以为他是只鸟……”


※ ※ ※

这是间很普通的屋子,小小的院子里种着两株桂树,秋已深了,桂花开得正盛,散发着一阵阵清香。


屋子里还亮着灯光,门窗却是关着的。


窗上有个女人的影子,梳着很老派的发髻,正坐在桌旁,低着头,像是在写字,又像是在绣花。


到了这时,楚留香也顾不得是否无礼了,用力推开了门,屋里的人原来正在吃稀饭,一惊之下,碗也跌碎了。这人青衣布裙,白发苍苍,竟是梁妈。


楚留香笑了,道:“果然是你。”


梁妈拍着心口,喘着气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强盗哩,想不到原来是公子,公子你今天怎么会有空到这里来?”


楚留香道:“我正要问你,你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他眼睛一扫,就瞧见桌上是三副碗筷。


梁妈赔笑道:“我本来是没空的,可是有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们,就忍不住想来看看。”


楚留香目光灼灼,盯着她道:“他们是……”


梁妈道:“我女儿,还有我女婿……”


楚留香冷笑道:“真的,我也想见见他们。”


梁妈居然没有拒绝,立刻就喊道:“大牛,小珠,快出来,有客人来了。”


屋子里果然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走出来,两人都是满脸的不高兴,嘴里还喃喃的叽咕着:“三更半夜的,连觉都不让人睡吗?”


楚留香怔住了。这两人虽然年纪都很轻,但女的又高又胖,就像是条牛,男的也是憨头憨脑,那里像是个唱花旦的,倒像是个唱黑头的。


梁妈笑道:“这位公子想见见你们,只怕是知道你们家穷,想来救济你们的,还不赶快过来磕头。”


那两口子果然“噗咚”跪了下去,居然还伸出了手来。


楚留香哭笑不得,只有往怀里掏银子,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话,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好容易找了个机会,他才算脱了身,三脚两步就冲出了门。梁妈将门缓缓掩上,一回到屋里就格格的笑了起来,道:“这下子楚留香总算栽了个大跟斗。”


那女的一面数银子,一面笑道:“一两一钱的银锭子,一共有十二个,想不到这位强盗元帅也有偷鸡不着,倒蚀把米的时候。”


梁妈却已爬上桌子,敲了敲屋顶,道:“少爷小姐下来吧,人已走了。”


过了半晌,屋顶上的木板就忽然被掀起,两个人一先一后跳了下来,女的很漂亮,也很秀气,一看就知道是位养尊处优的小姐,男的却更漂亮,更秀气,简直比女人还要像女人。


他笑的也很温柔,一跳下来就笑道:“今天可真多谢梁妈了,咱们真不知该怎么样谢你老人家。”


他一口京片子又甜又脆,就好像黄莺儿唱歌一样。


梁妈笑得连眼睛都瞧不见了,道:“只要少爷以后好好对我们家小姐,我老婆子就比什么都受用了。”


这少年温柔的瞧了身旁的少妇一眼,柔声道:“你老人家就算叫我对她坏些,我也是没法子做到。”


少妇红着脸,笑嗔道:“你看他这张嘴有多甜。”


那憨头憨脑的傻小子忽也笑道:“少爷的嘴若不甜,只怕小姐也就不会非嫁他不可了。”


梁妈瞪了他一眼,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


少年干咳了两声,道:“这一次难关虽然渡过,但这里却已非久留之地。”


少妇道:“不错,那位‘盗帅’楚留香果然非同小可,难怪江湖中人都说什么事也休想瞒得过他。”


忽听一人笑道:“多谢姑娘的夸奖,在下却有些不敢当……”


屋子里的人脸色全都变了。


梁妈哼声道:“什……什么人?”


其实她根本用不着问,她已知道来的人是谁,只见门又被推开,一个人笑嘻嘻站在门口,却不是楚留香是谁?那少年一跺脚,身子已凌空翻起,连环踢向楚留香胸膛,用的居然是正宗北派谭腿的功夫。


常言道“南拳北腿”,北派之武人,腿上的功夫多不弱,但能将谭腿凌空连环踢出的却也不多。


只因腿上功夫讲究的是下盘稳固,沉稳有余,轻灵不足,是以腿法中最难练的就是这种鸳鸯脚。


瞧这少年的功夫,显然已是北派武林中的健者。只可惜他遇见的是楚留香。


他两条腿方才踢出,就觉得膝上“犊鼻”穴一麻,身子已直落下去,竟未看清楚留香是如何出手的。


那少妇一个箭步,扑上去接住了他,颤声道:“他……他伤了你么?”


少年咬着牙,摇了摇头,厉声道:“他既来了,就绝不能放他走。”


楚留香笑了笑,道:“在下找两位已找了很久,两位就是要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那少妇道:“我们根本不认得你,你找我们干什么?”


楚留香笑道:“两位虽不认得我,我却早已久仰两位的大名,尤其是这位叶相公,京城的王孙公子谁不知道叶盛兰相公文武全才,色艺双绝。”


他在“文武全才”下面,居然用上“色艺双绝”四字,而且还是用在个男人身上,当真是谑而又谑了。


少年的脸立刻红了。


那少妇却冷笑道:“不错,他是个唱花旦的,但唱花旦的也是人,何况,唱花旦至少总比做强盗好些。”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一个人若是情有独钟,的确谁也不能干涉,只不过,姑娘你好好的人不做,为何要做鬼呢?”


那少妇面色变了变,道:“你说什么?我不懂!”


楚留香淡淡道:“事已至此,施姑娘只怕不懂也不得不懂了。”


那少妇身子一震,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变色道:“施姑娘?谁是施姑娘?我不认识她。”


楚留香道:“施姑娘就是施举人的女儿,姓施名茵,她爱上一位姓叶名盛兰的少年人,只可惜施举人夫妇却不懂女儿的心事,定要将她许配给薛家庄的二公子,这位施姑娘情根已深种,只有诈死逃婚,但人死了也得要有个尸体,所以她就用一位石凤云石姑娘的尸体来代替她。”


他微微一笑,悠然接着道:“施姑娘,我说的已经够明白了么?”


梁妈一直狠狠的瞪着他,此时忽然大声道:“不错,你说的完全不错,她就是我的茵姑娘,你想怎么样?”


施茵紧紧握住叶盛兰的手,厉声道:“你若想要我回去,除非先杀了我。”


叶盛兰道:“你最好先杀了我。”


楚留香叹道:“我早已说过,一个人的情感谁也不能勉强……”


施茵道:“那么你为何要来管我们的闲事?”


梁妈道:“她不到两岁时就跟着我,比我的亲生女儿还要亲,我绝不能让她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痛苦终生,无论谁要令她痛苦,我都绝不饶他!”


她盯着楚留香,厉声道:“所以我劝你最好莫要再管这件事,否则……”


楚留香打断了她的话,微笑着道:“我并没有要她回去,更没有要拆散他们的意思,我要找到她,只不过为了要证明她没有死。”


梁妈道:“你……你没有别的意思?”


楚留香笑道:“除此之外,我只想讨他们一杯喜酒吃。”


梁妈怔了半晌,似乎有些愧疚,几次想说话,都没有说出口,也不知她究竟想说什么。


这时叶盛兰和施茵已双双拜倒,等他们抬起头来时,楚留香已不见了,只听他的声音远远传来,道:“明夜三更,但望在此相候……”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声音已到了小巷尽头。


梁妈这才叹出了一口气,喃喃道:“早知楚香帅是如此通情达理的人,我就不必将那位石姑娘留下来作威胁他的人质了。”


叶盛兰眼珠子一转,笑道:“既已错了,为何不将错就错?”


梁妈道:“怎么样将错就错?”


叶盛兰笑道:“你老人家不如索性将那位石姑娘请到这里来,等着楚香帅……他既然成全了我们,我们为何不也成全他?”


施茵却叹了口气,道:“他成全了我们,但望他也能成全别人才好。”


※ ※ ※

楚留香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


施茵既然没有死,那么左明珠又怎能借她的魂而复活呢?


左明珠的死本是千真万确,一点也不假的。


张简斋一代名医,至少总该能分得出一个人的生死,他既已断定左明珠死了,她就万无复活之理。


这问题的确很难解释,但楚留香却居然一点也不着急,看来竟像是早已胸有成竹似的。


小秃子要请他喝豆腐脑,吃烧饼油条,他就去了。


“请客”本是件很愉快的事,能请人的客,总比要人请愉快得多,最妙的是,越穷的人反而越喜欢请客。


小秃子开心极了,简直恨不得将这小店的烧饼油条和豆腐脑全搬出来,不停的劝楚留香多吃一些。


这时天还没有亮,东方刚现出淡淡的鱼肚白。


楚留香喝到第二碗豆腐脑的时候,小火神和小麻子也找来了,两人的脸色都很焦急,像是很紧张。


小麻子还在不住东张西望,就像生怕有人跟踪似的。


小火神一坐下来,就压低声音道:“昨天晚上又出了两件大事。”


楚留香道:“哦!什么事?”


小火神道:“两件事都是在薛家庄里发生的……”


小麻子抢着道:“薛衣人藏的几口宝剑,竟会不见了。”


小火神道:“薛家庄里连烧饭的厨子都会几手剑法,护院的家丁更可说无一不是高手,这人竟能出入自如,而且还偷走了薛衣人的藏剑,不说别的,只说这份轻功,这份胆量,就已经非同小可。”


他嘴里说着话,眼睛骨碌碌在楚留香脸上打转。


楚留香笑了笑,道:“不错,有这种轻功的人实在不多,但这件事我早已知道了……”


小火神怔了怔,连呼吸都停住了。


小麻子吃吃道:“香……香帅你怎么会知道的?”


楚留香悠然道:“第一个知道宝剑失窃的人,自然是那偷剑的人了……”


他故意停住语声,只见小火神和小麻子两人脸色却已发了白,而且正偷偷使眼色,显然已认定了楚留香就是偷剑的人。


楚留香这才微笑着接道:“但我知道这件事,却是薛衣人自己告诉我的。”


小麻子松了口气,道:“这就难怪香帅比我们知道得还早了。”


楚留香道:“第二件事呢?”


小火神声音压得更低,道:“薛家庄昨天晚上居然来了刺客。”


楚留香也觉得有些意外,皱眉道:“刺客?要谋刺谁?”


小火神道:“薛衣人。”


楚留香缓缓抬起手,不知不觉又摸在鼻子上了。


小火神道:“薛衣人号称天下第一剑客,居然有人敢去刺杀他,这人的胆子,实在比老虎还大。”


他一面说话,一面不住用眼睛偷偷去瞟楚留香。


楚留香忍不住笑道:“你既然以为这人就是我,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小火神脸红了,吃吃笑道:“听薛家庄的人说,他们四五十个人,非但没有捉住这刺客,而且连他的身材面貌都没看清楚,只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所以我想……我想……”


楚留香微笑道:“你想什么?”


小火神讪讪的笑道:“除了楚香帅之外,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有这么高的轻功,这么大的胆子。”


楚留香叹了口气,苦笑道:“莫说你想不出,连我都想不出来。”


小麻子道:“现在薛衣人已认定了这两件事都是香帅做的,所以从三更起,已派出好几批人分头来找香帅,又在‘掷杯山庄’那边埋下了暗桩。”


小火神道:“城里城外总共只有这么大一点地方,香帅若不赶紧想个法子,只怕迟早会被他们发现的。”


小秃子忽然一拍桌子,大声道:“想法子?想什么法子?你难道要香帅躲起来,要香帅逃走吗?”


小火神脸一沉,叱道:“你少说话……香帅,薛衣人虽没有真的收过徒弟,但门下家丁却得过他的传授,剑法都不弱,薛家庄上上下下,加起来一共有七八十把剑,就连眼前盛极一时的黄山派都不敢和他们硬拼,香帅你又何苦跟他们斗这闲气。”


楚留香微笑道:“多谢你的好意,只可惜事已至此,我就算想跑,也跑不了的。”


突听一人冷笑道:“你总算还聪明,到了这时,你还能跑得了,那才是怪事。”


※ ※ ※

卖豆腐脑的地方是个在街角搭起的竹棚子,这句话说完,只听“崩”的一声,竹棚的顶突然被掀起。


十余个劲装急服的黑衣人同时跃了下来,每个人掌中都提着柄青钢剑,身手果然全都不弱。


小火神的脸色立刻变了,反手抄起张长板凳抛了出去,板凳虽不重,这一抛之力却不小。


谁知为首那黑衣人轻轻用剑尖一挑,就将这张板凳拨了回来,来势竟比去势更强,几乎就摔在小火神身上。


桌子上装豆腐脑的碗全都被摔得粉碎。


那黑衣人怒喝道:“小火神,我们拿你当朋友,向你打听楚留香的消息,你不说也就罢了,谁知你竟吃里扒外,反到姓楚的这里出卖我们。”


怒喝声中,已有两三柄剑向小火神刺出。


楚留香突然起身而来,这几人吃了一惊,不由自主退了两步,谁知楚留香只是拍了拍小秃子的肩膀,微笑道:“豆腐脑真好,我走之前一定还要来吃一次。”


小秃子虽已吓得脸色发白,却还是笑道:“好,下次还是我请。”


楚留香笑道:“下次该轮到我了。”


小秃子道:“不,不,不,我只请得起豆腐脑,你要请,就请我喝酒。”


他们一搭一档,竟似全未将这些黑衣剑手瞧在眼里。


为首那黑衣人怒喝一声,闪电般一剑刺出。


其余的人也立刻挥剑抢攻,这些人不但剑法快,出手的部位配合得也很巧妙,就以这出手一剑,别人已难招架。


只听“呛踉踉”一阵响,剑与剑相击,剑光包围中的楚留香不知用了个什么身法,竟忽然不见了。


黑衣人一惊,退后,回剑护身。


只听竹棚上传下一阵笑声,原来楚留香不知何时已掠上竹棚,正含笑瞧着他们,悠然道:“你们还不是我的对手,还是带我去见薛大庄主吧。”


黑衣人纷纷呼喝着,又想扑上去,却被为首的人喝阻,这人一双眼睛倒也很有威仪,瞪着楚留香道:“你敢去见我家庄主?”


楚留香笑道:“为何不敢?难道他会吃人么?”


※ ※ ※

天已亮了。


楚留香悠闲的走在前面,满脸容光焕发,神情也很愉快,看他的样子,谁也想不到他一夜没有睡觉,更想不到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人随时都可能在他背后刺个大窟窿。


跟在他身后的人已越来越多了,好几路的人都已汇集在一处,大家都在窃窃私议,不明白这姓楚的胆子为何这么大,居然竟敢跟着他们回去,有些人甚至认为这人一定和他们二庄主一样,脑袋有些毛病。


小火神、小秃子和小麻子三个也在后面远远的跟着,看到楚留香悠闲之态,他们也猜不出他在打什么主意,手心却不禁捏着把冷汗。


薛家庄已无异龙潭虎穴,薛衣人的剑更比龙虎还可怕,楚留香此番一去,还能活着走出来么?


小火神一面走,一面打手式,于是四面八方的叫化子也全都汇集了过来,跟在他身后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前面走着一个很英俊,又潇洒的人,后面跟着一群凶神恶煞般的剑手,再后面还有一群叫化子。


这个行列当真是浩浩荡荡,好看极了,幸好此时天刚亮,路上的行人还不多,两旁的店铺也还没有开门。


他们到了薛家庄时,薛衣人并没有迎出来,却搬了把很舒服的椅子,坐在后园的树荫下闭目养神。


这位天下第一剑客,果然不愧为江湖中的大行家,“以逸待劳”这四个字,谁也没有他知道得清楚。


有关楚留香的故事他已听得多了,江湖传说中,简直已将“楚香帅”说成一个神话般的人物。


这些传说他虽然不太相信,但“妙僧”无花、南宫灵、石观音,甚至“水母”阴姬都曾败在楚留香手下,这些事总不会假,无论楚留香用什么法子取胜,但胜就胜,也不是别的东西能代替的。


薛衣人对楚留香从来也没有存过丝毫轻视之心,此刻他心里甚至有些兴奋,有些紧张。


这种感觉他已多年未有了,所以他现在一定要沉得住气,直等楚留香已到了他面前,他才张开眼来。


楚留香正瞧着他微笑。


薛衣人道:“你来了。”


楚留香道:“我来了。”


薛衣人道:“你的伤好了么?”


楚留香道:“托福,好得多了。”


薛衣人道:“很好。”


他再也不多问一句话,不多说一句话,就站了起来,挥了挥手,旁边就有人捧来一柄剑。


剑很长,比江湖通用的似乎要长三寸到四寸,剑已出鞘,并没有剑穗,他的剑既非为了装饰,也非为了好看。


他的剑是为了杀人!


铁青色的剑,发着淡淡的青光,楚留香虽远在数尺之外,已可感觉到自剑上发出的森森寒意。


楚留香道:“好剑,这才是真正的利器。”


薛衣人并没有取剑,淡淡道:“你用什么兵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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