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飞奔的马蹄在劈离的山岩下驰过。

  山岩崩溃了,霹雳之声,响震山谷。

  人马在乱石横飞的烟雾中逝去。

  礼拜堂里。

  热力普在卡尼力面前打开一箱金子。

  卡尼力:“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赛密尔:“这些金子的所有权是属于你的!”

  卡尼力:“金子?我不需要金子!”

  赛密尔:“金子永远是金子,收下吧,这是我代表真神给你的赏赐!”

  卡尼力:“我不明白……”

  赛密尔:“很简单,在世的真神要你效力。你今天带上我的几个脚夫,从你们的国境出去,绕过卧龙滩,然后再从平川进入你们的国境。在明天夜里九点钟,你要准时把他们带到中国的卡子!”

  卡尼力:“干什么?”

  赛密尔:“去请求过境!”

  卡尼力:“我说过,先生,我们是不能迈进邻国的国境一步的!”

  赛密尔:“为了共产党中国的尊严吗?”

  卡尼力:“对,偷偷摸摸,不是中国人干的事!”

  赛密尔:“伊斯玛利亚教徒是没有国际的!”

  卡尼力:“热爱他的祖国是每个真诚教徒的天职!”

  赛密尔从怀里掏出羊骨板:“伊斯玛利亚教徒只能服从神的意旨。看,你是选择天堂,还是愿入地狱?”

  卡尼力屈膝跪于就地,忽然他兀傲地抬起头,射出一道怀疑的目光,望着赛密尔手里的骨板。老狐狸唯恐这张王牌漏出蛛丝马迹,急忙揣在怀里……

  赛密尔:“你接受真神的赏赐吗?”

  卡尼力:“接受了……”

  赛密尔:“你忠心效劳吗?”

  卡尼力:“忠心效劳……”

  赛密尔:“你发誓!”

  卡尼力:“我如不执行真神的意旨,将永坠地狱!”

  热力普把金箱递给卡尼力,这老人抱着沉重的箱子向外走去……

  热力普:“先生,这就是你所说的另外一道保险钩吗?”

  赛密尔:“让他们向共产党的边卡,从正面发起突然的袭击,我们才能万无一失地横穿而过……”

  热力普:“如果万一卡尼力……”

  赛密尔:“他宣誓了!”

  热力普:“可他在怀疑……”

  赛密尔:“那就让他们把他捆在马上,逼着他带路!”

  热力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赛密尔:“和他们同时……”

  卡尼力抱着箱子走出围墙。

  卡拉正倚着墙根打瞌睡,他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以询问的目光望着卡尼力,卡尼力轻轻说了声:“是假的……”

  卡拉像梦呓似的说了声:“一个样……”又昏沉沉睡去……

  卡尼力望着他,莫名其妙地摇摇头,又会心地笑了。

  阿不力孜引导着边防战士走进了原始冰山。这条冰河自雪海蜿蜒而下,十几里路长的河谷林立着高大透明的冰柱。

  战马围着冰柱左右盘旋,这十几匹健壮的战马累得通身大汗,三步一停,五步一站……

  杨光海看看马匹已经筋疲力竭,便命令:“下马!”

  战士们跳下马来,便把缰绳系在鞍桥上,由一个战士带着十几匹马顺原路返回。

  沙比尔原地集合战士们整理行装,检查武器,杨排长站在一边以询问的目光望着司马宜·阿不都力密提。这个年轻战士满有信心地笑了,他没有说什么,挺挺胸脯,拍拍冲锋枪的梭子。

  杨光海点头同意:“好,前进!”

  一串快步的马蹄,向南疾驰。

  忽然卡尼力勒住缰绳,回头看着:“哎?什么?”

  地下有一堆金子。

  一个汉子狂呼一声:“嘿呀,是金子!”

  于是,人们纷纷地跳下马,嘶喊着,咒骂着,疯狂地向金子扑去……

  卡尼力悄悄掣出刀子,忽地刺进乘马的脖子,他的乘马倏地一惊,一声吼叫,蹿蹦跳跃,摇着头,尥着蹶子拼命地向南狂奔……卡尼力故作张皇失措地大喊着:“哎呀,马惊了!马惊了!”

  人们谁也顾不得他,正挤作一团争夺着,厮打着……

  突然,陡峭的悬崖上,巨石如雨般地滚下,在一阵烟尘弥漫、巨大的轰鸣声中,这些亡命徒销声匿迹了……

  卡尼力勒回马,手搭凉棚向悬崖上瞭望。

  卡拉领着一群牧民在山崖上兀立着。

  卡尼力兴奋地一声接一声地喊着:“卡拉……”

  群山应和。

  峡谷中流串着一片幽美的回响……

  天地一片白茫茫的。风暴,在雪海里掀起白色的浪涛。

  战士们脚下绑着钉齿,一路纵队,顽强地向冰山上爬着。

  冰山对面,几个影影绰绰的影子,气喘吁吁地爬着。

  三发绿色信号弹划开蒙蒙的雪雾升起了。

  对面三发红色的信号弹,也破空而起。

  风声怒吼。一座冰崖坍塌了,叠成巨大的雪崩,冰山上涌来一阵阵的雪潮……

  五个塔吉克装束的特务,筋疲力尽地爬上山脊,一个个头昏脑涨地坐在冰山上喘气。

  杨光海隐蔽在冰柱后面,用望远镜观察着他们。战士们静静地望着排长,等待命令出击。

  排长似乎发现了什么新的问题,迟疑地把望远镜递给沙比尔·乌受。

  杨光海:“不对,这里有问题!”

  沙比尔·乌受看了一会儿。

  沙比尔:“排长,这里缺那只老狐狸!”

  杨光海:“是的,我们险些又中了他们的诡计!”

  沙比尔:“那怎么办?”

  杨光海:“这是那条老狐狸的替身,先放他们过去!”

  沙比尔:“那行吗?”

  杨光海:“没问题,让他们撞撞三班长的拦江网去。”

  时间过了很久,但是山上依然没有赛密尔的影子。

  杨光海冷静地注视着。

  沙比尔·乌受焦躁地用冰块搓着头皮。

  在尼牙孜门前。

  一班长阿都拉牵着几匹马和尼牙孜一家人在一起谈话。

  阿都拉:“尼牙孜大叔,你们家的马匹我全拉走了!新娘子要把联络信号记住,这是排长在冰山上来的指示……”

  阿依仙木:“记住了!”

  阿都拉:“大叔,敌人过去,你就给卡子送个信儿去!”

  尼牙孜:“好……”

  冰山上起云了。一条条的云带,从冰山顶上向下压去。

  在云雾里隐约地出现了两个人影。

  杨排长兴奋地长出一口气:“老狐狸,你到底来了!”

  战士们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两个特务。

  司马宜摆着赛跑起脚的姿势,等待着排长的命令。

  赛密尔毫不迟疑地向云雾里滑下去。

  杨光海:“抓住他,要活的!”

  战士们像流星一样跟踪滑下。

  司马宜抢先一步,从背后揪住老狐狸的领子,两人扭在一起,一边旋转着,一边厮打着。

  阿不力孜和它什迈提两个人揪住了热力普,这个特务已经四肢无力、俯首贴耳地听任摆布,他们控制着速度,选择安全的路线平稳地滑着。

  司马宜和老间谍纠结成一团,速度愈滑愈快,看看前面便是一道冰沟……

  沙比尔一声惊叫:“司马宜·阿不都力密提!”

  沙比尔·乌受吓得闭上眼睛。

  只听“轰隆”一声,司马宜与老狐狸消失了踪迹。

  冰沟里,水声如雷,深不见底。

  月光下。

  尼牙孜门前,有一个特务蹲在墙外“咩咩”地学两声羊叫。阿依仙木机警地从土屋出来。

  阿依仙木:“叫也白叫,没有青草!”

  那特务又轻轻地击了两下掌。

  阿依仙木从墙头上探出头:“冰山上的来客吗?”

  特务:“对了,江得拉在吗?”

  阿依仙木:“刚走,在乌金沟山口等你们。”

  特务:“有马吗?”

  阿依仙木:“江得拉赶走了!”

  特务:“有酸奶和馕吗?”

  阿依仙木:“江得拉都带去了,让你们快走,趁这阵没埋伏!”

  特务:“好吧,走!”

  特务学了两声羊叫,领着其余几个特务狼狈地上路了。

  阿依仙木:“祝你们一路平安!”她扭回身在月光里偷偷地笑了。

  尼牙孜从屋里探出头来:“走了吗?”

  阿依仙木:“走了,爹,你到卡子上去吧!”

  尼牙孜:“是,把枪给你留下,跟你妈俩看家。”

  阿依仙木:“嗯。”

  激流泄出冰沟。在月光下银光闪闪,犹如美女披开她的辫发……

  突然,在远远的山弯下传来沙比尔·乌受惊喜的叫声。

  于是十几双脚踏碎河里的月光,向前飞奔。

  沙尔比:“排长,你看!”

  就着月色,发现河岸上有两条水淋淋的足迹……

  杨光海:“继续搜索前进!”

  一块夜光表,时针指着九点。

  赛密尔头破血流,浑身水淋淋地看着表,咬牙切齿地骂着:“卡尼力,你个人面兽心的牲畜!”

  远远地传来一阵马蹄声。

  老狐狸急忙向黑影里靠了靠。

  骑马的人走近了,原来是尼牙孜从卡子上回来。

  赛密尔拿出了手枪,出其不意地拦住尼牙孜的去路。

  赛密尔:“站住!”

  尼牙孜:“什么人?”

  赛密尔:“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尼牙孜,今天我交你个朋友。我身上还有个值万把块银元的东西,只要你把我送过乌金沟山口,我的一切全是你的。”

  尼牙孜:“放屁!”

  赛密尔:“悄声,你喊叫我要你的命!”

  尼牙孜:“你敢?在我们土地上撞倒你尼牙孜大爷一根汗毛,四面八方的枪子儿,锥你满身窟窿,把枪撂下!”

  在尼牙孜气势汹汹的威吓之下,赛密尔确是感到毛骨悚然。尼牙孜就势从马上一跳,企图把敌人的枪夺过来。但是脚还没有沾地,却不防老狐狸抢上一步,照他太阳穴上狠命一拳,把他打翻在地下。

  赛密尔才跳上尼牙孜的马,却不料从草地里立起一个战士,一步赶过去,抡起冲锋枪的把子,劈头盖脑把赛密尔打下马去。

  尼牙孜翻身扭住敌人,拔出腰里的刀子。

  司马宜:“大叔,要活的!”

  尼牙孜:“你是谁?”

  司马宜:“司马宜·阿不都力密提!”

  在乌金沟山口外,五个特务进入了天网地罗。

  三班长的枪口对着特务们说:“我们神圣的国土上没有你们这些野心家的站脚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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