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门见山
文豪说:做文章应该开门见山,不要拖泥带水。
五年前,我在南京听顾实先生讲文学史。讲义第一章的开始是:
“文学者,文学也;文学史者,科学也。”
顾先生站在北极阁下的讲堂上,扬扬得意地称赞他自己的大作:“这几句文章是开门见山!”
(二)“诗哲”
中国古有“诗仙”,“诗圣”,而无“诗哲”。自从竺震旦东来之后,于是中国乃有诗哲了。
诗哲者何?
我曰:“诗哲者,诗人而兼差做哲学家也。”
胡适之曰:“我愿国中的诗人自己要知足安分。做一个好诗人已是尽够享的幸福了;不要得陇望蜀,妄想兼差做哲学家。”(见《读书》杂志)
“不行”!近来中国竟有“得陇望蜀”的。五百年后的杨鸿烈做《中国诗学史大纲》,当大书特书曰:“诗仙李白,诗圣杜甫之后,千有余年,于是又有人也,曰诗哲。”
(三)天才的权威
天才说:“你喊得不响,你应该闭起嘴来。”上帝说:“你生来有嘴,当然有喊的自由。”我开始张开嘴来,——上帝忽然不见了,天才走到我的面前,恶狠狠的说:“不行!……”
一九二四,十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