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静,蜂群在偌大的校园里闹嚷嚷的没有人管。
看着不作声,点缀在干枝上的花朵并不寂寞。
风里有时吹来一阵市声,我想起今天又是“街子”了。五天一大街,三天一小街,宁静的日子过得也很快。
在这里,不是街子的日子,几乎一半像在睡眠中,所以逢着醒期,便会发出声气来。
看见书架上挂的一个手提袋袋——前天买了一尺二寸布自己缝就的,还没有用过,便打主意也来赶一趟街子。
不像赶街子的牛车(因为只拉了几块石头,)慢腾腾地走在路中央,把“街子”弄得更热闹,更挤了。
背竹子到城里来卖的,要算是赶街子的一种了,不过他们的竹子,常常把比人头高了一点的空间占了去。
初次赶街子,我的侷促,可以用“缩首蹑足”四个字代表了。
鸭鸭鸭鸭鸭……鸭子自己叫卖着自己。
咕咕咕咕……公鸡不耐烦地在女人怀抱里。
整担的盖着松针的水果,被挑着向前直冲,好像说:“不零卖。”
压弯了腰的背柴人,在一边柱着一根拐棍,似乎不想多走了。
城门口居然挂起了一幅人体解剖图,探头一望,知道是卖草药的。
大红大绿的那种云头绣花鞋(我看了想起“寿鞋”来),却惹得不少的女猓猡“望之弥羡”似的。有的空了身子,把枷板放在一边,蹲在人家石阶上,掏出一个冷饭袋,抓着些红米粒往口里送,是吃午餐了。
我在一个米线(米粉)摊子前面立了好一会。看着她们像吃鸡丝面似的一碗接一碗的吃下去。想,赶街子的钱,将吃下肚了;赶一回街子也是赶一回肚皮哩。
卖米线的那个老太婆,大脚,怕是一个老猓猡。嘴已经瘪了,很安祥低着头,料理着客人要吃的东西——极有条理地把每一碗光米线里,舀上一点酱油,舀上一点盐水,舀上一点辣椒,舀上一点腌菜……最少要舀上七八样作料。红红绿绿的铺盖了一碗。
“吃罢!”她忽然抬起眼望了我一下问。
我微笑着,不好意思地离去,算是代答了她的善意。
我不想吃那种东西,对于她那种动态,却觉得十分有趣而值得欣赏。
挤了半天,又提着空的袋袋回来了。赶了一趟街子,比上一次“大公司”并不显得更疲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