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信用可喪失於一朝一夕一事一語,但培養信用卻在平日之日積月累,而不能以一蹴幾,故欲憑空一旦取人信用是不可能的事情。明乎此點,則欲求人之信用而不注意於平日自己之言行者實爲莫大之愚妄。其次則信用須由“實行”獲得,而非可藉“空言”竊取。嘴裏儘管說得天花亂墜,像煞有介事,最初一次至多不過引人注意,然聞者注意之後即隨之以事實上的推察,一次空言,令人懷疑,二次三次空言,則注意且不能喚起,更何有於信用?明乎此點,則欲求人之信用而僅以空言搪塞或敷衍者亦爲莫大之愚妄。綜述上意,信用之養成須經過相當的時期與確鑿的事實。苟在所經過的時期與事實方面果有以取信於人,則人之予以信任乃自然的傾向,無所用其作態或自己掛在嘴巴上吹着,因爲信用之爲物必經過時期與事實之證明,不是擺在面孔上或掛在嘴巴上的東西。
人民對於執政當局的信用也有一樣的途徑。爲政者在所經過的時期中與所經過的事實中,果能廉潔奉公,爲國盡瘁,確無貪婪之行爲,果無親戚私黨把持盤踞、作威作福、搜刮脂膏、奢侈恣肆的跡象,使愛者痛心,仇人快意,則雖默而不言,人民的信用自在,否則雖言者諄諄,聽者藐藐,所說的話都是白說的。這個時代雖似乎是專會埋怨別人的時代,但記者卻以爲須痛下一番反省的工夫。敵人不足畏,自己和自己的左右最可畏。信用是要由自己在經過的時期與經過的事實中造成的,有公開的事實與人以相見,敵人雖悍,無所施其技。
(原載1930年8月24日《生活》週刊第5卷第3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