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就有驢子呀,也不想去款款尋梅;
噯,童年期的“無愁”去已遠了,遠了!
年來我胸裏象胸外,定也在霰雪橫飛。
我深謝你雪舞風舞
來彈急我歲暮日暮;
衝上街頭我象逃出監牢——
鑽進我頭頸的冰冷快感,
是不就是呀極北的流放味道?
躺在夜空的屍雲,好象道學面孔,
沒奈何他後輩們滿地喧鬧癲瘋……
愈急愈奔騰愈浙潮洶涌,
呵,你們凍餓的羣衆!狂喊狂衝,
萬歲呀萬歲呀一幕悲壯的“世界暴動”!
迎風迎雪我東顛西頓,
撣撣衣帽,也撣去些幽閉苦悶:
被尖風抽打象被鋼絲細網,
我凍僵的耳鼻呀,你請不要憂傷——
窒息冷死豈不勝於溫室昏沉?
今夜這些條街道也朦朧、荒涼;
沒有了,沒有了!——昨夜的燈火萬家。
你四濺泥濘的華貴汽車,
你們才真知道了行樂及時!
街上積雪層層遭車輪碾散;
那輪轍底重疊呀,生命底傷痕斑斕!
在這風停雪飄,我是四顧蒼茫:
四顧行路者,誰不縮頸打戰?
呵,大街終古是住着“昏黃”,
我要穿到窮巷去雪裏探望。
夜已深深?山裏樣地靜寂平穩;
那一帶的矮屋,是隱在白雲深處?
雪光裏有家燈暗,窗開,
可不是個青年在有誰期待?
漫天況且正花雨繽紛,
盈盈瑤階,邂逅盡溫溫玉人;
這樣地冷豔、這樣情調浪漫,
缺不得的焦點是私約宵奔:
雪軟的愛路上,有時溜倒,
你可當做跌在你情人懷抱。
這境界,是清寂也是冷峭,
摶上些雪彈我灰空裏一手一拋!
這雪壓的屋檐有雪塊墜下:
這裏面,有沒有些呢工人模樣,
革命史破桌邊,慷慨演講?
我請求你,風喲!你再着力狂吹,
要末滂飆,要末雪原月明,
不要讓這雪片兒躲閃、徘徊!
這象我底生活底節奏,刺我心魂隱傷,
我心魂象那前邊的婦人踉蹌。
踉蹌在雪深夜深的母親婦人!
你在尋你愛兒嗎?他是再不回了!
你請藏起你連環的慈母軟繩,
這風雪的天地,原供年少馳騁:
他雪上的腳印呀雪會蓋去;
終生難醫好你羊欄空虛……
灰茫茫的,呵,你這鉛白世界!
幾個受你覆蓋的,是真壯健豐美?
我把你這銀髮的冬樹猛推,
呵!——人世的衣冠呀,萬朵齊墜!
192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