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太祖三下南唐第三十一回 兩佳人經權並濟 一美麗恭駁同情

詩曰:

君恩浩大及妻孥,殿內家人盡女豪。

誰道南行辛苦日,算來益就各兒曹。

當時兩位佳人含羞對二位公子曰:“汝軍師來的囊書,與奴姐妹聖母吩咐姻緣之言暗合,想宿定無差,天命不可違也。請二位公子恭詳。”當時高君佩感着二美柔情,有心脫救,若硬拒不從,勢必交他父押解,只憂有傷性命,一身死不足惜,只惜念母親膝下所依無人,況且軍師已列上書囊,是前緣所定,諒難中改,然天與不取,反受其殃。當時對鄭印說明一番,印俯從依。只有蕭引鳳議及此姻配,安所託屬。鬱生香一想來,恐自己所獲來的高公子,被引鳳錯佔,即答曰:“諺俗有云,夫妻是個冤家,今各人捉獲的對頭便是各人夫婦,何必又另議之。”初時引鳳猶嫌着鴛鴦面的王爺,不及高王之美貌。及聞生香說言有理,況苗軍師書上又說明白,各人配合各姓名,何得倒亂?況鄭印雖外貌不揚,但於諸臣中祿位第一顯貴,日後王妃身份,聲價首壓羣姬中也,均得便宜。遂讓生香妹許配高王公子,他許匹鄭印。男女四人議定許下姻盟,各出物件互相交執爲蟄。二佳人又慮着兩公子日後反悔爲請。鄭、高曰:“大丈夫一言出口,即至細微事許之,不容更改,況此婚姻事,人之大倫,豈得食言。二位小姐不煩過慮也。”二佳人見公子言來若此,又挽他次第拜告天地。祝稟示信,以成二美。姊妹喜悅,再命婢子取過酒饌一筵。言曰:“料必兩郎今夜未得飽用,故再送酒來在百花亭石臺上,兩相對敘略飲。”鄭印又曰:“今蒙小娘姊妹不棄,現結絲羅,須當同歸我宋,待吾奏稟君親以圖久遠,但汝今令尊公,便要將我二人押解往唐營,如何走脫?”二位佳人思想一番曰:“不若明日如此如此見機行事,何憂脫不得牢籠。”兩公子喜而謝之,再酌飲一番,談多時,已是報鼓四更殘。且暫請二人上回刑具,進囚車。二女攜手迴歸香閣安臥,以免泄漏機關,好待明朝打點夜算之事,彼此皆以爲然。各各叮囑而散。

是晚且喜兩父親是至交、酒友,各將兵丁開懷賞月,多是飲得酩酊大醉,衆人沉湎了,毫不知覺,此是天數,故以顛倒中如此易撮合也。到次早各將兵皆起,惟有這位鬱將軍只因日前被高君佩打傷一臂,夜來酒肉過多,以至毒從熱發,天明時只渾身壯熱,筋骨疼痛,儼然大病一般,竟不能起。女兒一聞急往問請,又一刻化龍直來看視,鬱瑞就伏牙牀中,答曰:“吾之疾患,不過酒多過傷而發,且診視服一散藥解,待三兩天料是不妨。但目下必須解宋將,所憂者,吾不能隨往耳,怎生方算也?”引鳳趁勢進言:“尊世伯此事到不必慮着。奴與賢妹皆有手段,非衆將土所及,不若待吾姊妹齊同起解,尊伯在此養病,吾父親自必當心請醫調理,待身體稍寧,奴及妹定趕早回。”化龍亦深以爲然。勸鬱兄長且在弊衙署養病,待平寧方可回去。鬱瑞允從,即吩咐女兒生香曰:“解引朝犯須當謹細程途。”小姐領命。是日,化龍又命女兒一同起解宋將,又要點些軍兵。生香曰:“男女同隊伍不便,孰不若侄奴處有侍女兵二百人,皆經教習,武技不羣,即姐姐處亦有侍女兵二百人,多是拳藝精通,帶同前往押解,一可當百,且屬境內地,料亦無妨。”蕭、部二人允請。

二位小姐暗暗欣然得計,即日改扮男裝,點齊侍女兵,將宋犯起解,離卻關中,遷道暗往壽州而去。一日天色已暗,投旅店安屯行李,繼後又有一支軍馬進入。蕭鬱小姐方訝關中泄漏出原由,有軍馬追趕來,心下不安,差去婢環探問明白,即進內稟知:“小姐不必慮及,此支人馬原系艾家小姐來此寄寓也。”君佩聞言,即動問來的女將艾果何人?鬱小姐曰:“公子未知此女,亦本國人,艾萬青之女,表字銀屏,他是拜金光聖母爲師。我與蕭家姐姐曾拜金花聖母受業,雖非同門,然自十歲以上,三人皆有些瓜葛之親,來往不斷間的,見此相得,故結拜金蘭,姊妹一般情好。今亦寄寓於此,不知何故?兩位公子且暫隱在裏廂,待奴等請他到來一敘便知明白。”言畢,高、鄭隱伏。生香即命婢請了艾女進入。三美一見,敘話一番,彼此皆瞞過投順歸宋之事,只言往解宋將犯人耳。是夜各散,用過晚膳。

原來艾女所言來,高、鄭二人已竊聽明白,皆悅。便要求兩小姐向艾女求放了馮茂,以全一殿手足,鬱、蕭初時有難色,不知艾女心下若何,今見二公子懇請,暫應允相機而行。兩公子復入內躲匿,引風再命婢復請銀屏敘話。當時艾女剛完夜膳,復隨侍環進見,首問何事?引鳳曰:“久不會賢妹談情來,久未候問得多言,今不意相會於客寓中,特具一杯淡酒相邀,與鬱妹同心也,並無別情。”艾女曰:“如此叨領二位姐姐情深記念。”是晚姊妹分次而坐,酒有數巡,不覺歡敘耐久,已經交三更時分。引鳳滿酌一觴,雙玉手遞敬上曰:“賢妹請飲此賀喜酒。”艾小姐笑問曰:“此喜酒敬在何來?”引鳳曰:“妹妹擒得宋將,明日解去請功,父女官上加官的榮顯,愚姐來道賀有功之喜耳。”銀屏曰:“二位姐姐各各擒得宋將,姐姐二人有功,愚亦有功,均同酬賀如何?”於是姊妹三人酬酢交談,更將四鼓。蕭小姐又曰:“賢妹,明早三人必須齊同趕路,以免參差有阻。”銀屏猶恐露出機關,即答曰:“妹明早還要等候父親,只恐有誤日期,須當先行爲上,迴歸之日,自然親登尊府,妹妹盤旋如何?”蕭小姐一想,他已得宋犯,且登程途數天,還等什麼父親,內中定有蹺蹊。遂虛說:“姐有一言相告,但恐我妹泄漏不穩當。”銀屏曰:“奴三人義結一心,豈有將姐姐機關事泄漏之理?任是天大事情,商之何妨?”引鳳詐作狐疑吞吐狀。艾女一見發怒曰:“既如此,枉奴平日肺腑相待。”生香在旁曰:“姐姐,艾妹非比別人,汝何必狐疑於心。”引鳳即命侍婢出外看過,旁間人竊聽否?回報引鳳,然後曰,“請妹復來,非因別事,又聞宋將馮茂乃黃石公高徒,因功顯封正爵,福分非輕,已落在賢妹之手,正天假之良緣也,妹何不締結此人,成卻佳侶?強如解他唐營,不過老父得此虛賞耳。祝宋氣運當興,南唐不久必敗,棄暗投明,保身親大節,百年如水,兩得其宜。誠恐妹妹當面錯過,追悔難回,只慮美玉明珠投於壤土,豈不惜哉?”艾女聽了不覺粉面桃紅,看來兩姐姐不住顏色數變,只呆想一番,銀屏也頗明兩姐其意。徐徐說曰:“鳳姐姐爲妹計頗覺近理,但姐姐擒得高、鄭,此又當何以處之?”此回引鳳不能即答,許久不覺想來發笑,反被銀屏再三逼詰,生香見引鳳被窮詰,答語不來,姑自轉曰:“平日三人如同骨肉,有事須當實告,何必懷疑試詐。”銀屏深以爲然。引鳳復曰:“奴二人一心歸宋,故已結許宋將了,特與賢妹商知,未知可否?”艾女見他真言,仍未敢遽實言知,曰:“亦有此意,但不敢違背嚴親所行耳。”生香曰:“今日須當從權,以免與唐同亡之言勸之。”艾女嘆獎鬱明哲知機。引鳳又吐出曾與宋將業經同盟表誓了,曰:“我妹何不一體以同行,又得日後同居一國,方不失此機會。”銀屏見他真情盡露,雖未說出曾與馮茂成了親,亦認過已約爲夫婦,正乘此投宋一節。生香復羨,真乃古云,英雄所見略同。言畢,入內通知高、鄭出來相會。未知何日男女六人歸壽州見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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