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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恩有德有和融,同幻同生意莫穷。
同住同修同解脱,同慈同念显灵功。
同缘同相心真契,同见同知道转通。
岂料如今无主杖,空拳赤脚怎兴隆!”
大圣凄惨多时,心中暗想道:“那妖精认得我。我记得他在阵上夸奖道:‘真个是闹天宫之类!’这等呵,决不是凡间怪物,定然是天上凶星,想因思凡下界。又不知是那里降下来魔头,且须上界去查勘查勘。”
行者这才是以心问心,自张自主,急翻身纵起祥云,直至南天门外。忽抬头见广目天王,当面迎着长揖道:“大圣何往?”行者道:“有事要见玉帝。你在此何干?”广目道:“今日轮该巡视南天门。”说未了,又见那马、赵、温、关四大元帅作礼道:“大圣,失迎。请待茶。”行者道:“有事哩。”遂辞了广目并四元帅,径入南天门里。直至灵霄殿外,果又见张道陵、葛仙翁、许旌阳、丘弘济四天师并南斗六司、北斗七元都在殿前迎着行者,一齐起手道:“大圣如何到此?”又问:“保唐僧之功完否?”行者道:“早哩!早哩!路遥魔广,才有一半之功。见如今阻住在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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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四天师传奏灵霄,引见玉陛。行者朝上唱个大喏道:“老官儿,累你!累你!我老孙保护唐僧往西天取经,一路凶多吉少,也不消说。于今来在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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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玉皇天尊闻奏,即忙降旨可韩司知道:“既如悟空所奏,可随查诸天星斗,各宿神王,有无思凡下界,随即复奏施行,以闻。”可韩丈人真君领旨,当时即同大圣去查。先查了四天门门上神王官吏;次查了三微垣垣中大小群真;又查了雷霆官将陶、张、辛、邓,苟、毕、庞、刘;最后才查三十三天,天天自在;又查二十八宿:东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北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南七宿,西七宿,宿宿安宁;又查了太阳、太阴、水、火、木、金、土七政;罗睺、计都、炁、孛四馀。满天星斗,并无思凡下界。行者道:“既是如此,我老孙也不消上那灵霄宝殿。——打搅玉皇大帝,深为不便。——你自回旨去罢。我只在此等你回话便了。”那可韩丈人真君依命。孙行者等候良久,作诗纪兴曰:
“风清云霁乐升平,神静星明显瑞祯。
河汉安宁天地泰,五方八极偃戈旌。”
那可韩司丈人真君,历历查勘,回奏玉帝道:“满天星宿不少,各方神将皆存,并无思凡下界者。”玉帝闻奏:“着孙悟空挑选几员天将,下界擒魔去也。”
四大天师奉旨意,即出灵霄宝殿,对行者道:“大圣呵,玉帝宽恩,言天宫无神思凡,着你挑选几员天将,擒魔去哩。”行者低头暗想道:“天上将不如老孙者多,胜似老孙者少。想我闹天宫时,玉帝遣十万天兵,布天罗地网,更不曾有一将敢与我比手。向后来,调了小圣二郎,方是我的对手。如今那怪物手段又强似老孙,却怎么得能够取胜?”许旌阳道:“此一时,彼一时,大不同也。常言道‘一物降一物’哩。你好违了旨意?但凭高见,选用天将,勿得迟疑误事。”行者道:“既然如此,深感上恩,果是不好违旨。一则老孙又不可空走这遭。烦旌阳转奏玉帝,只教托塔天王与哪吒太子。他还有几件降妖兵器,且下界与那怪见一仗,以看如何。果若能擒得他,是老孙之幸;若不能,那时再作区处。”
真个那天师启奏了玉帝。玉帝即令李天王父子,领众部天兵,与行者助力。那天王即奉旨来会行者。行者又对天师道:“蒙玉帝遣差天王,谢谢不尽。还有一事,再烦转达:但得两个雷公使用,等天王战斗之时,教雷公在云端里下个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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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而到。行者道:“此山便是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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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子抖擞雄威,与大圣跳在高山,径至洞口,但见那洞门紧闭,崖下无精。行者上前高叫:“泼魔!快开门!还我师父来也!”那洞里把门的小妖看见,急报道:“大王,孙行者领着一个小童男,在门前叫战哩。”那魔王道:“这猴子铁棒被我夺了,空手难争,想是请得救兵来也。”叫:“取兵器!”魔王绰枪在手,走到门外观看,那小童男,生得相貌清奇,十分精壮。真个是:
玉面娇容如满月,朱唇方口露银牙。
眼光掣电睛珠暴,额阔凝霞发髻髽。
绣带舞风飞彩焰,锦袍映日放金花。
环绦灼灼攀心镜,宝甲辉辉衬战靴。
身小声洪多壮丽,三天护教恶哪吒。
魔王笑道:“你是李天王第三个孩儿,名唤做哪吒太子,却如何到我这门前呼喝?”太子道:“因你这泼魔作乱,困害东土圣僧,奉玉帝金旨,特来拿你!”魔王大怒道:“你想是孙悟空请来的。我就是那圣僧的魔头哩!量你这小儿曹有何武艺,敢出浪言!不要走!吃吾一枪!”
这太子使斩妖剑,劈手相迎。他两个搭上手,却才赌斗,那大圣急转山坡,叫:“雷公何在?快早去,着妖魔下个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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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张二雷公在空中暗笑道:“早是我先看头势,不曾放了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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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纵起祥光,又至南天门外。那广目与四将迎道:“大圣如何又来?”行者道:“李天王着太子出师,只一阵,被那魔王把六件兵器捞了去了。我如今要到彤华宫请火德星君助阵哩。”四将不敢久留,让他进去。至彤华宫,只见那火部众神,即入报道:“孙悟空欲见主公。”那南方三炁火德星君,整衣出门迎进道:“昨日可韩司查点小宫,更无一人思凡。”行者道:“已知。但李天王与太子败阵,失了兵器,特来请你救援救援。”星君道:“那哪吒乃三坛海会大神,他出身时,曾降九十六洞妖魔,神通广大;若他不能,小神又怎敢望也?”行者道:“因与李天王计议,天地间至利者,惟水火也。那怪物有一个圈子,善能套人的物件,不知是甚么宝贝。故此说火能灭诸物,特请星君领火部到下方纵火烧那妖魔,救我师父一难。”
火德星君闻言,即点本部神兵,同行者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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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圣到了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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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王刀砍,妖怪枪迎。刀砍霜光喷烈火,枪迎锐气迸愁云。一个是金山生成的恶怪,一个是灵霄殿差下的天神。那一个因欺禅性施威武,这一个为救师灾展大伦。天王使法飞沙石,魔怪争强播土尘。播土能教天地暗,飞沙善着海江浑。两家努力争功绩,皆为唐僧拜世尊。
那孙大圣见他两个交战,即转身跳上高峰,对火德星君道:“三炁用心者!”你看那个妖魔与天王正斗到好处,却又取出圈子来。天王看见,即拨祥光,败阵而走。这高峰上火德星君忙传号令,教众部火神一齐放火。这一场真个利害。好火:
经云:“南方者火之精也。”虽星星之火,能烧万顷之田;乃三炁之威,能变百端之火。今有火枪、火刀、火弓、火箭,各部神祇,所用不一。但见那半空中,火鸦飞噪;满山头,火马奔腾。双双赤鼠,对对火龙。双双赤鼠喷烈焰,万里通红;对对火龙吐浓烟,千方共黑。火车儿推出,火葫芦撒开。火旗摇动一天霞,火棒搅行盈地燎。说甚么宁戚鞭牛,胜强似周郎赤壁。这个是天火非凡真利害,烘烘火风红!
那妖魔见火来时,全无恐惧,将圈子望空抛起,唿喇一声,把这火龙、火马、火鸦、火鼠、火枪、火刀、火弓、火箭,一圈子又套将下去,转回本洞,得胜收兵。
这火德星君,手执着一杆空旗,招回众将,会合天王等,坐于山南坡下,对行者道:“大圣呵,这个凶魔,真是罕见!我今折了火具,怎生是好?”行者笑道:“不须报怨。列位且请宽坐坐,待老孙再去去来。”天王道:“你又往那里去?”行者道:“那怪物既不怕火,断然怕水。常言道:‘水能克火。’等老孙去北天门里,请水德星君施布水势,往他洞里一灌,把魔王淹死,取物件还你们。”天王道:“此计虽妙,但恐连你师父都淹杀也。”行者道:“没事!淹死我师,我自有个法儿教他活来。如今稽迟列位,甚是不当。”火德道:“既如此,且请行,请行。”
好大圣,又驾筋斗云,径到北天门外。忽抬头,见多闻天王向前施礼道:“孙大圣何往?”行者道:“有一事要入乌浩宫见水德星君。你在此作甚?”多闻道:“今日轮该巡视。”正说处,又见那庞、刘、苟、毕四大天将,进礼邀茶。行者道:“不劳!不劳!我事急矣!”遂别却诸神,直至乌浩宫,着水部众神即时通报。众神报道:“齐天大圣孙悟空来了。”水德星君闻言,即将查点四海五湖、八河四渎、三江九派并各处龙王俱遣退,整冠束带,接出宫门,迎进宫内道:“昨日可韩司查勘小宫,恐有本部之神,思凡作怪,正在此点查江海河渎之神,尚未完也。”行者道:“那魔王不是江河之神,此乃广大之精。先蒙玉帝差李天王父子并两个雷公下界擒拿,被他弄个圈子,将六件神兵套去。老孙无奈,又上彤华宫请火德星君帅火部众神放火,又将火龙、火马等物,一圈子套去。我想此物既不怕火,必然怕水,特来告请星君,施水势,与我捉那妖精,取兵器归还天将。吾师之难,亦可救也。”
水德闻言,即令黄河水伯神王:“随大圣去助功。”水伯自衣袖中取出一个白玉盂儿道:“我有此物盛水。”行者道:“看这盂儿能盛几何?妖魔如何淹得?”水伯道:“不瞒大圣说:我这一盂,乃是黄河之水。半盂就是半河,一盂就是一河。”行者喜道:“只消半盂足矣。”遂辞别水德,与黄河神急离天阙。
那水伯将盂儿望黄河舀了半盂,跟大圣至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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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魔闻说,带了宝贝,绰枪就走;响一声,开了石门。这水伯将白玉盂向里一倾。那妖见是水来,撒了长枪,即忙取出圈子,撑住二门。只见那股水骨都都的都往外泛将出来。慌得孙大圣急纵筋斗,与水伯跳在高峰。那天王同众都驾云停于高峰之前观看,那水波涛泛涨,着实狂澜。好水!真个是:
一勺之多,果然不测。盖唯神功运化,利万物而流涨百川。只听得那潺潺声振谷,又见那滔滔势漫天。雄威响若雷奔走,猛涌波如雪卷颠。千丈波高漫路道,万层涛激泛山岩。泠泠如漱玉,滚滚似鸣弦。触石沧沧喷碎玉,回湍渺渺漩窝圆。低低凹凹随流荡,满涧平沟上下连。
行者见了心慌道:“不好呵!水漫四野,淹了民田,未曾灌在他的洞里,曾奈之何?”唤水伯急忙收水。水伯道:“小神只会放水,却不会收水。常言道:‘泼水难收。’”咦!那座山却也高峻,这场水只奔低流,须臾间,四散而归涧壑。
又只见那洞外跳出几个小妖,在外边吆吆喝喝,伸拳逻袖,弄棒拈枪,依旧喜喜欢欢耍子。天王道:“这水原来不曾灌入洞内,枉费一场之功也!”行者忍不住心中怒发,双手抡拳,闯至妖魔门首,喝道:“那里走!看打!”唬得那几个小妖丢了枪棒,跑入洞里,战兢兢的报道:“大王!打将来了!”魔王挺长枪,迎出门前道:“这泼猴老大惫懒!你几番家敌不过我,纵水火亦不能近,怎么又踵将来送命?”行者道:“这儿子反说了哩!不知是我送命,是你送命!走过来,吃老外公一拳!”那妖魔笑道:“这猴儿强勉缠帐!我倒使枪,他却使拳。那般一个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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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妖撩衣进步,丢了个架手,举起两个拳来,真似打油的铁锤模样。这大圣展足挪身,摆开解数,在那洞门前,与那魔王递走拳势。这一场好打!咦!
拽开大四平,踢起双飞脚。韬胁劈胸墩,剜心摘胆着。仙人指路,老子骑鹤。饿虎扑食最伤人,蛟龙戏水能凶恶。魔王使个蟒翻身,大圣却施鹿解角。翘跟淬地龙,扭腕擎天橐。青狮张口来,鲤鱼跌子跃。盖顶撒花,绕腰贯索。迎风贴扇儿,急雨催花落。妖精便使观音掌,行者就对罗汉脚。长拳开阔自然松,怎比短拳多紧削?两个相持数十回,一般本事无强弱。
他两个在那洞门前厮打,只见这高峰头,喜得个李天王厉声喝采,火德星鼓掌夸称。那两个雷公与哪吒太子,帅众神跳到跟前,都要来相助;这壁厢群妖摇旗擂鼓,舞剑抡刀一齐护。孙大圣见事不谐,将毫毛拔下一把,望空撒起,叫:“变!”即变做三五十个小猴,一拥上前,把那妖缠住,抱腿的抱腿,扯腰的扯腰,抓眼的抓眼,挦毛的挦毛。那怪物慌了,急把圈子拿将出来。大圣与天王等见他弄出圈套,拨转云头,走上高峰逃阵。那妖把圈子往上抛起,唿喇的一声,把三五十个毫毛变的小猴,收为本相,套入洞中,得了胜,领兵闭门,贺喜而去。
这太子道:“孙大圣还是个好汉!这一路拳,走得似锦上添花;使分身法,正是人前显贵。”行者笑道:“列位在此远观,那怪的本事,比老孙如何?”李天王道:“他拳松脚慢,不如大圣的紧疾。他见我们去时,也就着忙;又见你使出分身法来,他就急了,所以大弄个圈套。”行者道:“魔王好治,只是圈子难降。”火德与水伯道:“若还取胜,除非得了他那宝贝,然后可擒。”行者道:“他那宝贝如何可得?只除是偷去来。”邓、张二公笑道:“若要行偷礼,除大圣再无能者。想当年大闹天宫时,偷御酒,偷蟠桃,偷龙肝、凤髓及老君之丹,那是何等手段!今日正该拿此处用也。”行者道:“好说!好说!既如此,你们且坐,等老孙打听去来。”
好大圣,跳下峰头,私至洞口,摇身一变,变做个麻苍蝇儿。真个秀溜!你看他:
翎翅薄如竹膜,身躯小似花心。手足比毛更奘,星星眼窟明明。善自闻香逐气,飞时迅速乘风。称来刚压定盘星,可爱些些有用。
轻轻的飞在门上,爬到门缝边钻进去,只见那大小群妖舞的舞,唱的唱,排列两旁;老魔王高坐台上,面前摆着些蛇肉、鹿脯、熊掌、驼峰、山蔬果品,有一把青磁酒壶,香喷喷的羊酪椰醪,大碗家宽怀畅饮。行者落于小妖丛里,又变做一个獾头精,慢慢的演近台边,看够多时,全不见宝贝放在何方。急抽身转至台后,又见那后厅上高吊着火龙吟啸,火马号嘶。忽抬头,见他的金箍棒靠在东壁,喜得他心痒难挝,忘记了更容变像,走上前拿了铁棒,现原身丢开解数,一路棒打将出去。慌得那群妖胆战心惊,老魔王措手不及。却被他推倒三个,放倒两个,打开一条血路,径自出了洞门。这才是:魔头骄傲无防备,主杖还归与本人。毕竟不知凶吉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