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郎配第五场

时 间 夜晚。


地 点 张家。


人 物 张采凤 张 宣(采凤之父) 李 玉 董 代


幕 启 鼓打一更。张采凤执灯上。音乐杂乱,表示街上仍闹闹嚷嚷。


  张采凤 (唱)听,门外依然闹嚷嚷,

  急坏了多少姑娘,累坏了多少爹娘!

  外边喧闹,锣鼓齐响,

  屋里呀一灯如豆倍凄凉!

  唉!自幼儿丧了慈母,

  随着老父卖艺江湖上。

  忍饥渴,受风霜,

  到处啊,抛头露面,舞弄刀枪。

  今年已十九,奔走四方,

  为衣食,冷淡了春光。

  那官府爪牙,街头恶少,

  错把我当作了卖笑的女郎!

  恶意调笑,野调无腔,

  恨不能拔刀相向,拔刀相向,

  作个豪侠女子,锄霸安良!

  更可恨皇帝老儿,老混帐,

  大张皇榜,到处劫抢,抢美貌姑娘!

  只弄得全城鼎沸,鸡鸣犬吠,

  我张采凤啊,也有些慌张。

  不去卖艺,三餐无望,

  出去吧,任凭我全身武艺,

  也敌不过公差们似虎,如狼!

  (张宣急上。)

  张 宣 (唱)大街小巷白寻访,

  为女儿找不到个如意郎。(敲门)

  张采凤 (拔剑掩灯,唱)门外何人?

  张 宣 (唱)儿呀。爹爹归来,莫惊惶!

  张采凤 (开门,唱)爹爹,外边怎样?外边怎样?

  张 宣 (进门,唱)比白日间更慌张!

  儿呀,我本想找到个……

  怎奈家家处处把男儿争抢,

  拉的拉,扯的扯,牢牢不放!

  造孽的昏君啊,昏君,

  把百姓折磨得肉跳心慌!

  儿呀,三天限已过了一日。

  明天何如,真,真,真不敢想!

  张采凤 (唱)老爹爹把心放,

  女孩儿倒有男子心肠:

  谁要敢打进门来把我抢,

  孩儿啊,刀对刀来枪对枪!

  刚才爹爹出门去,

  县衙的李头目……

  张 宣 (白)李头儿他,他怎样?

  张采凤 (唱)李头目闯进来似醉如狂;

  嬉皮笑脸献计策……

  张 宣 (白)献什么计策?

  张采凤 (唱)他说呀!一条妙计亏他想,

  叫我给他作二房!

  张 宣 (白)作二房?

  张采凤 (唱)他还说,我若是不肯随他去,

  他去报官,派来官兵把儿抢!

  张 宣 (怒,白)难道我儿就忍受不成?

  张采凤 (唱)孩儿自幼在江湖上,

  有拳有脚惩轻狂!

  我拳打!

  张 宣 (白)对!

  张采凤 (唱)我足踢!

  张 宣 (白)好!

  张采凤 (唱)他抱头鼠窜,连连喊亲娘!

  张 宣 (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采凤 (唱)咱只怕,贼心不死再生毒计,

  真要是派兵来……

  张 宣 (白)兵来将挡!

  张采凤 (唱)好一个兵来将挡,

  爹爹,父女们准备好刀与枪!

  张 宣 (唱)昏君无道难怪民造反,

  左右是一死,还是造反强!

  (李玉从墙上跌下来。)

  张采凤 (白)听,莫非李头儿回来了?

  张 宣 (白)杀出去,(父女各执兵器,出去,寻找。捉住李玉。)哪里走?

  张采凤 (白)看剑!

  李 玉 (白)别忙!(唱)杀秀才,不用忙!

  张 宣 (白)秀才?王家哪里有秀才?

  李 玉 (唱)我姓李呀,不姓王!

  张采凤 (白)爹爹,搀他进去!

  李 玉 (唱)谢谢你们好情意,

  秀才哪里学过跳花墙?(一瘸一点地被搀入屋内。)

  张采凤 (白)咦!

  (唱)你莫非是李玉,李秀才?

  李 玉 (白)是呀!

  (唱)我也想起,你是那武艺高强的姑娘!

  张 宣 (白)你怎么认识他?

  张采凤 (唱)前年他得中,门前报喜闹嚷嚷,

  秀才出来,大家道喜,我恰好在门旁。

  人们都道:秀才人品好,

  下笔万言,又会作文章!

  李 玉 (白)夸奖了!

  张 宣 (白)你怎么知道她呢?

  李 玉 (唱)我也曾在街头闲逛,

  看见那,姐姐舞宝剑,伯父抖花枪,

  龙飞凤舞光万道,

  你们的武艺好,本领强!

  张 宣 (白)夸奖了!秀才为何跳墙呢?

  李 玉 (唱)天子荒唐,事事荒唐,

  我被王家拉去作新郎。

  张 宣 (白)既作新郎,怎又跳墙?

  李 玉 (唱)婚姻大事难相强,

  君子有勇,我跳过了墙!

  张 宣 (白)秀才啊,你来得巧,来得巧,

  我也正要聘姑娘!

  李 玉 (唱)今天满城办喜事,

  你们从哪里拉到新郎?

  张 宣 (白)我家女婿从天降,

  一个秀才跳过了墙。

  李 玉 (白)伯父莫非说……

  张采凤 (白)爹爹你……

  张 宣 (白)老汉不同王员外,

  我请你们细商量!

  李 玉 (白)那……

  张采凤 (白)这……

  张 宣 (笑)哈哈哈!(亲善地拍李玉一下,其实手很重。)

  李 玉 (白)哎哟!

  张 宣 (白)对不起!对不起!采凤,你和秀才谈话,我去买点酒来。

  张采凤 (白)这……

  张 宣 (笑)哈,哈,哈!(下)

  (二人坐下,俱低头无语半晌。)

  李 玉 (白)这……

  张采凤 (白)这……

  李 玉 张采凤 (忽齐低笑)哈,哈,哈……

  李 玉 (唱)说什么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我早就爱这个好姑娘!

  张采凤 (唱)不好明言,心内暗想,

  我早就爱他仪表堂堂。

  李 玉 (白)你说什么?

  张采凤 (白)你说什么?

  李 玉 张采凤 (齐笑,比前次声大些。)哈,哈,哈!

  李 玉 (唱)问一声高堂可安泰?

  张彩凤 (唱)自幼儿父亲抚养,母亲早亡!

  李 玉 (唱)唉!我父不幸早去世,

  家中啊只有年迈娘。

  姑娘,姑娘你若愿意,

  我们一同侍奉我的娘!

  张采凤 (唱)怕只怕,我气粗胆壮,

  不会妥妥贴贴侍奉高堂!

  李 玉 (唱)你答应了?答应了?

  采凤啊,既心粗胆壮,

  何必作这娇模样?

  我家清贫,供不起锦绣衣裳,

  盼只盼,明月清风,并肩共赏。

  张采凤 (唱)说什么锦绣衣裳,

  但愿得,粗衣淡饭,无灾无恙,

  胜似走江湖,随缘飘荡,

  有个知心伴侣,人生滋味长!

  (张宣提酒壶,带董代上。)

  张 宣 (白)怎样啊?

  张采凤 (唱)他,他,他说道:他,我一同侍奉李大娘!

  张 宣 (白)好!董代奏乐!

  李 玉 (白)怎么,又是你?

  董 代 (白)怎么,又是你?

  张采凤 (白)啊?秀才可在王家拜了花堂?

  李 玉 (白)有!没有!没有,有!

  张采凤 (白)叫董代说!

  董 代 (白)姑娘听我讲,

  我的唢呐没吹响,

  王员外也没给赏,

  李秀才说,说,

  张采凤 (白)说什么?

  董 代 (白)说他不爱王姑娘!

  张 宣 (白)秀才不爱王小姐,

  再在我家拜花堂,

  王家若是不服气,

  张采凤 (白)刀对刀来枪对枪!

  张 宣 (白)对!奏乐!

  (董代奏乐,新人交拜。)

  董 代 (白)董代领赏!

  张 宣 (白)明日挣得钱来,请你吃酒!

  董 代 (白)得,又白吹了!(下)

  李 玉 (唱)秀才心中喜,

  回家禀高堂,

  采凤啊,明天天一亮,

  花轿到,接新娘!

  张采凤 (唱)夜静更深,小心谨慎,

  万一街上再拉郎!

  李 玉 (唱)我要快快走,

  急忙见老娘,

  明日早早来,

  你要啊,穿起美丽的嫁衣裳!

  李 玉 张采凤 (唱)放下刀与剑,穿起嫁衣裳。

  美满婚姻,地久天长!

  (李玉恋恋不舍,父女送李玉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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