剜荠菜

——二十六年四月十四日星期三日记


  昨夜做了不少的梦。早晨起来,头目也不大清楚,知道又该疏散疏散了。今春还不曾吃荠菜,到太庙去剜荠菜去。坐电车到天安门下来,走进太庙,想是太早了吧,人很少。有一位在太庙门外空场上练习太极拳,两位坐在旁边看,不知是在欣赏,在观摩,在指导。有一位大学生模样的青年夹了厚厚的一本书匆匆地在面前走过去。我也忙忙地跑到后河沿。这里人更少,茶桌子都空着,连“看坐的”的影儿也看不见。路旁不少野生的荠菜,于是便用自带的小刀开始剜。清明已过了十天,有的荠菜竟开着小小的花,颜色是紫的。这个以先我不知道。

  边走边剜,不觉已是一大包。蹲在地下仍旧剜。风吹着,太阳晒着,很舒服。“喝茶么?”茶役出现了。说是喝,就见他跑回老远的一间小屋里泡了一壶来。出来时忘记吃点心,喝了两杯茶,饿了。问茶役要吃的,回答:“没有。明天才有呢!”“为什么?”“明天黄奖在这里开彩,您来吧?”我的肚子里直响,假设明天得奖,此刻也受不了,而且我并不曾买奖券。终于托茶役到庙外买了两套烧饼麻花来吃了,肚子里才得太平。看了看剜来的菜已经不少,开了茶钱,便出来了。天已快正午了。午饭之后,照例睡一小时。醒来还是不高兴工作;不是春假吗,玩玩吧。

  晚饭吃的荠菜馅水饺子,很香,不由得吃多了。今晚怕又睡不好,而且还得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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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thor:顾随
Type: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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