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負我命,我還汝債,以是因緣,經百千劫常在生死。
汝愛我心,我愛汝色,以是因緣,經百千劫常在纏縛。
——楞嚴經
寂滅的世界裏,無大地山河,無戀愛生死,此身既屬臭皮囊,此心又何嘗有物,因此我常想毀滅生命,錮禁心靈。至少把過去埋了,埋在那蒼茫的海心,埋在那崇峻的山峯;在人間永不波盪,永不飄飛;但是失敗了,僅僅這一念之差,鑄塑成這般罪惡。
當我在長夜漫漫,轉側嗚咽之中,我常幻想着那雲煙一般的往事,我感到哽酸,輕輕來吻我的是這腔無處揮灑的血淚。
我不能讓生命寂滅,更無力制止她的心波澎湃,想到時總覺對不住母親,離開她五年把自己摧殘到這般枯悴。
要寫什麼呢?生命已消逝的飛掠去了,筆尖逃逸的思緒,何曾是紙上留下的痕跡。母親!這些話假如你已瞭解時,我又何必再寫呢!只恨這是埋在我心冢裏的,在我將要放在玉棺時,把這束心的揮抹請母親過目。
天辛死以後,我在他屍身前禱告時,一個令我綣戀的夢醒了!我愛夢,我喜歡夢,她是濃霧裏闌珊的花枝,她是雪紗輕籠了蘋果臉的少女,她如蒼海飛濺的浪花,她如歸鴻雲天裏一閃的翅影。因爲她既不可捉摸,又不容凝視,那輕渺渺遊絲般夢痕,比一切都使人醺醉而迷惘。詩是可以寫在紙上的,畫是可以繪在紙上的,而夢呢,永遠留在我心裏。母親!假如你正在寂寞時候,我告訴你幾個奇異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