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艺的形式很多,传统悠久,我愿《曲艺》亲自动手并发动别人去及早地搜集整理前人留下的珍品。以前,《说说唱唱》也曾这么作过一些,但偏于就地取材,眼睛只看着北京。我愿《曲艺》发动全国各地的文艺工作者,广泛地搜集,慎重地整理。《曲艺》若篇幅不够,不能发表所有整理好的东西,可以出单行本。假若三五年内,每省都能出一两本集子,并有简单的介绍,也就很可观了。这个愿望不奢,只要有计划,有热情,便不难作到。
搜集首先应当抢救老艺人们心中的活东西。有些老艺人已经年岁很大,若不早去请教与记录,恐怕就来不及了!不要以为《包公案》有书,就不去记录评书艺人口中的《包公案》。这两种《包公案》大有不同。艺人口说的要比书本上的丰富得多,生动得多。《包公案》如此,别的“闲书”也如此。
搜集要有计划。还以评书为例吧,就我所知,三四十年来,《施公案》和《彭公案》等在北京较比兴旺,而《西游记》与《封神榜》等差不多已经失传。这很可惜。北京没有了的,别处是不是还有呢?这须调查,然后安排抢救计划,先抢已快失传的东西。
搜集曲子别忘了它的音乐。曲词离开音乐,便已死了一半。《曲艺》编辑部应有音乐家在内。
关于整理,只说一句话:别马马虎虎地动笔就改!整理是为更好地保存原著,不是为改头换面,移花接木。
再谈谈曲艺的创作。解放后,相声的创作有很大的成绩。曲词可较比逊色。原因是相声用散文写,曲词是用韵文写,韵文需要更多的文字技巧。曲词是在旧体诗词与新诗歌中间的一种形式,它既承袭了一些旧体诗词的传统,又可以容纳白话。这就很不容易写。可是,假若能够写的好,它就在旧体诗词与新诗歌之外,另树一帜,上通古典诗词,下接白话诗歌,既不受古典诗词形式的严格束缚,又比新诗歌多着一些形式之美。假若能够写好,它可能对旧体诗法的灵活运用与新诗的民族风格问题,都有可供参考的价值。我希望《曲艺》能在这方面多加努力,组织作家写出些好的运用曲艺形式的通俗诗来,在诗歌园地里争奇竞秀。
原载1957年2月28日《曲艺》创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