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一個作詩的亡友
秋風似有意,
吹滅了燈光,
黑夜遂伸張其勢力,
到我牀頭,看守我的孤寂。
呵,在空虛中,
我細想蟲聲的各異,
時光躡腳疾走,
新的歲月從遠處追來。
縱有時入夢,
但只見古代的受傷騎士,
亡國帝王,
與荒山中忍餓之虎豹。
倘想到了溫愛,
亦只限於鳥類;
以堅實之喙相吻,
翅膀爲撫摩之工具。
雖曾經含笑的落日,
使我生偶然之感,
羨慕到多情王子,
但黃昏便喘氣奔來,給我命運之忠告。
我不因生活而懦怯,
何以總覺得死是美麗?
勝似尊貴的皇后,
與浪漫柔媚之舞女。
人間共棄之孤寂,終久使我深刻,
僅心兒之上,
已包羅萬象的存亡,
靈魂之光與地獄之火焰的交迸。
籲!無女人前來擁抱,
正合於冷眼看一切戀愛:
金錢的分量,
是輕顰之笑的代價。
即甜蜜的叫着“我愛”,或“愛人”,
現出嗔嬌的模樣,
終難免脂粉的掩飾,
心爲肉慾所盤踞。
呵,凡人的傾拜者,所謂女人,
如有真情,何以不愛詩人的貧苦?
向虛華禮拜,
不惜青春之心的作孽!
我始終警戒,
爲了溫柔的誘惑。
當秋風吹滅了燈光,
孤寂更是我可親之伴侶。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