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幽幽的微風襲上胸口,
呵,我只穿着一件襯衫,
身旁走動着金的衣,珠的紐,
落拓的窮人也要逛夜來。
不見那邊電影院口耀明燈,
電燈也高傲地向着你眨眼,
還不是嘲弄地給你詢問—
“我們的門下你可要進來?”
大商店開着留聲機,
廣東的調兒也多風韻,
跳舞場裏漏出頹廢樂音,
四川路的夜已經深沉。
電車沒有停,汽車飛奔,
咖啡店的侍女揚着嬌音,
黃包車伕,搔頭,脫了帽,
在街頭,巷口,店前,逡巡。
我走着路,暗自驕傲,
空着手兒也走街沿,
也不搔頭,又不脫帽,
只害得愛嬌的姑娘白眼……
哈,哈,姑娘,彩花的毒蛇,
理去,理你蠱惑人心的豔裝!
我不是孤高怨命的枯蟬,
我的襤褸是我的榮光。
你白領整裝的 Gentleman,
腦兒中也不過是些污穢波浪,
女人的腿,高的乳峯柔的身,
社會的榮譽,閃光的金洋。
巍峨挺天的郵政總局,
鐵的門兒深深閉緊,
汽窗也漏出人類幽哭,
厚牆,堅壁可難關住聲音。
橋的這邊多白眼,
橋的那面聳高屋,
蘇州河邊景淒涼,
燈影亂水惹痛哭!
我不欲回頭走刺路,
我不欲過橋攀高屋,
涼夜如水霧如煙,
我要入河洗個淚水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