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原出波斯国,移植南海,闽粤一带独多;因系西来之种,名取译音,并无正字,梵语称末利,此外,又有没利、抹厉、末丽、抹丽诸称,都是大同小异的。花有草本、木本之分,茎弱而枝繁,叶圆而带尖,很像茶叶,夏秋之间开小白花,一花十余瓣,作清香,很为可爱!有复瓣更多的称宝珠小荷花,出蜀中,最名贵。据说别有红茉莉,色艳而无香,作浅红色的,称朱茉莉,雷州、琼州有绿茉莉与黄茉莉,我们从未见过。
佛书中称茉莉为鬘华,因它往往给娘儿们装饰髻鬟的。苏东坡谪儋耳时,见黎族女子头上竞簪茉莉,因拈笔戏书几间,有“暗麝着人簪茉莉”之句。关于茉莉簪鬓的事,诗人词客都曾咏及,如明代皇甫汸云:“萼密聊承叶,藤轻易绕枝。素华堪饰鬘,争趁晚妆时。”宋代许棐云:“荔枝乡里玲珑雪,来助长安一夏凉。情味于人最浓处,梦回犹觉鬓边香。”清代王士禄云:“冰雪为容玉作胎,柔情合傍琐窗隈。香从清梦回时觉,花向美人头上开。”徐灼云:“酒阑娇惰抱琵琶,茉莉新堆两鬓鸦。消受香风在凉夜,枕边俱是助情花。”恽格云:“醉里频呼龙井茶,黄星靥乱鬓边鸦。移灯笑换葡萄锦,倚枕斜簪茉莉花。”词如徐𫟲《清平乐》云:“清芬飘荡,偏与黄昏傍。浴罢玉奴心荡漾。小缀乌云鬓上。 定瓷渍水初开,春纤朵朵分来。半晌双鬟撩乱。不教贴上银钗。”黄燮清《减兰》云:“芳心点点。细朵惺忪娇素艳。碎月筛廊。凉约烟鬟称晚妆。玲珑小玉。 窄袖轻衫初试浴。香已销魂。况在秋罗扇底闻。”看了这些诗词,便知茉莉与女子鬓发似乎是分不开的。
把茉莉花蒸熟,取其液,可以代替蔷薇露;也可作面脂,泽发润肌,香留不去。吾家常取茉莉花去蒂,浸横泾白酒中,和以细砂白糖,一个月后取饮,清芬沁脾。至于用茉莉花窨茶叶,更是司空见惯的事;北方爱好的香片,就是茉莉窨成的。近年来苏州花农争种茉莉,夏花秋花,先后可开三四次,而灌水、施肥、摘花等工作,都在烈日炎炎下施行,实在是非常辛苦的。听说茉莉所窨的茶叶,不但广销于北方,并且装运出国,换回重工业建设所需要的机械,不道这些小小花朵,也负着如此重大的使命,真可留芳百世了。
茉莉除了簪鬓外,也有用铅丝拴成了球,挂在衣纽上;或盛在麦柴精编的小花囊中,佩在身上;更有特别加工,扎成了精巧玲珑的花篮,挂在床帐中的;因为它的阵阵清香,太可人意了。茉莉球宋代已有之,戴复古诗中曾有“香薰茉莉球”之句。又范成大诗云:“忆曾把酒泛湘漓,茉莉球边擘荔枝。一笑相逢双玉树,花香如梦鬓如丝。”茉莉花囊见于清人诗中的,如平素娴《闺中杂咏》之一云:“一棱琥珀映香肩,茉莉囊悬翠髻边。贪看纱㡡凉月影,语郎今夜且分眠。”清代吴穀人《有正味斋词》中,曾有《瑶华》一阕咏茉莉花篮云:“浓香解媚。清艳含娇,簇盈盈凉露。金丝细绾,讶琼壶、冷浸清冰如许。玲珑四映,问恁得、相思盛住。已赢他、织翠裁筠,消受美人怜取。几回荡着轻舠,听吴语呼时,争傍篷户。拎来素手,爱袖底、犹带采香风趣。斜阳渐晚,看挂向、粉舆归去。到夜阑,斗帐横陈,梦醒蝶魂无据。”末二句就归纳到床帐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