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枝堪比玉,何須九畹始徵蘭”,這是明代詩人張茂吳詠玉蘭花的詩句,嵌上了“玉蘭”二字,而也擡高了玉蘭的身價。春分節近,氣候轉暖,一經春陽烘曬,春風噓拂,玉蘭的花蕾兒頓時露了白,不上二三天,就一朵朵地開放起來。我們搞園藝的,往往把玉蘭當作寒暑表,每年春初一見玉蘭花開,就知道不會再有冰凍,凡是安放在室內的盆樹盆花,都可移出來了。
玉蘭是落葉亞喬木,有高達數丈的,都是數百年物。枝條短而樛曲,很有風致;一枝一朵花,都着在枝梢,花九瓣,潔白如玉,有微香,與蘭蕙相似。今年是玉蘭的豐年,我園子裏的一株,高不過丈餘,着花數百朵,爛漫可觀;可惜不能耐久,十天以後,就落英滿地了。要是趁它開到五六分時,摘下花瓣來,洗淨拖以麪糊,用麻油煎食,別有風味。
蘇州拙政園中部,有玉蘭堂,榜額爲明代大書畫家文徵明手筆,遒逸不凡,庭前有老幹玉蘭,開花時一白如雪,映照得堂奧也覺得亮了起來。文氏也是愛好玉蘭的,曾有七律一首加以詠歎:“綽約新妝玉有輝,素娥千隊雪成圍。我知姑射真仙子,天遣霓裳試羽衣。影落空階初月冷,香生別院晚風微。玉環飛燕原相敵,笑比江梅不恨肥。”他的詩友沈周,也有同好,曾有句雲:“韻友自知人意好,隔簾輕解白霓裳。”他簡直把玉蘭作爲韻友了。
玉蘭宜於種在廳堂之前,昔人喜把它和海棠、牡丹同植一庭,取“玉堂富貴”之意,在新社會中看來,實在是封建氣味十足的。可是玉蘭花盛開的時候,確也好看,甚至比作玉圃瓊林,雪山瑤島。明代詩人丁雄飛曾有《邀六羽叔賞玉蘭》一簡雲:“玉蘭雪爲胚胎,香爲脂髓,當是玉卮飛瓊輩,偶離上界,爲青帝點綴春光耳。皓月在懷,和風在袖,夜悄無人時,發寶瑟聲。姪瀹茗柳下,候我叔父,憑闌聽之。”他將玉蘭當作天上的所謂仙子,竟給與一個最高的評價。
洞庭東山紫金院裏,有一株數百年的老玉蘭,上半截早已斷了,只剩幾尺高,幹已枯朽,只有一張皮還有生機,年年着花十餘朵,多數是白色的,少數是紫色的,大概是把玉蘭和辛夷接在一起之故。可惜樹齡太老,樹身太大,再也不能移植,如果能移植在盆子裏的話,那是盆栽之王、盆栽之寶了。每年春初,這株老玉蘭吸引不少人前去觀賞,我祝頌它老而彌健,益壽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