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真先生:
接到要件一束,大吃一驚,開函拜讀,則感與慚並,半天作奇異感!空言不能陳萬一,雅不欲循俗進謝,但得書不報,意又未安。躊躇了許久仍是臨書木訥,話不知從何說起!
今日裏巷之士窮愁疾病,屯蹶顛沛者甚多。固爲抗戰生活之一部,獨思成兄弟年來蒙你老兄種種幫忙,營救護理無所不至,一切醫藥未曾欠缺,在你方面固然是存天下之義,而無有所私,但在我們方面雖感到 lucky 終增愧悚,深覺抗戰中未有貢獻,自身先成朋友及社會上的累贅的可恥。
現在你又以成永兄弟危苦之情上聞介公,叢細之事累及泳霓先生,爲擬長文說明工作之優異,侈譽過實,必使動聽,深知老兄苦心,但讀後慚汗滿背矣!
尤其是關於我的地方,一言之譽可使我疚心疾首,夙夜愁痛。日念平白吃了三十多年飯,始終是一張空頭支票難得兌現。好容易盼到孩子稍大,可以全力工作幾年,偏偏碰上大戰,轉入井臼柴米的陣地,五年大好光陰又失之交臂。近來更膠着於疾病處殘之階段,體衰智困,學問工作恐已無分,將來終負今日教勉之意,太難爲情了。
素來厚惠可以言圖報,惟受同情,則感奮之餘反而緘默,此情想老兄伉儷皆能體諒,匆匆這幾行,自然書不盡意。
思永已知此事否?思成平日謙謙怕見人,得電必苦不知所措。希望泳霓先生會將經過略告知之,俾引見訪謝時不至於茫然,此問……
雙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