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今朝,已有了三個早上,
你呀,自髯白髮的印度老人,
盡這樣沉默地江心呆望!
盡這樣沉默地江心呆望!
江上有萬色的旗子飛揚,
兵艦跟商船,這樣濟濟蹌蹌,
唉,你呆望江心的印度老人,
你怕不是正在懷念故鄉,
把黃浦江權當你家的恆河一樣?
恆河!呵,恆河!今已是誰底恆河!
我看江上,江上蛇舌樣的旌旗吞吐,
我看岸上,岸上猙獰着洋房巍峨……
這洋房,一石一瓦,豈不就是嶙嶙白骨?
你滔滔的黃浦江呀!你流的是誰底血肉?
滿臉的皺紋,已說出你一生憂傷,
家國已沒有了,你還老當益壯,
印度老人,唉!你何用獨自淒涼,
你在這江邊,想象你底故鄉,
我又哪兒呢——去認我底“故鄉”?
1925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