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花

  不知道是哪一年起,对面的山坡上突然就栽满了桃树。桃树都矮矮的长着,被人们修剪的整齐而有序,所以它们开出的花也整齐而有序,充满了观赏的欲望。

  三月里,桃花开的煞是好看,一年一年引来了赏花的人们。人们携家带口,老的少的,一群一群穿梭在桃树下,花丛中,每张脸上都印着三月别样的桃红。花是鲜艳的,人也是鲜艳的,有些中年妇女恐是觉得这样还不够,于是她们披上颜色更加艳丽的各式纱巾,或排成一纵,或横站一排,把各式的纱巾高高举起,左手整齐划一的比个“v”字,于是生活里某种幸福便被手机留存和定格下来。

  我想,在人看花的时候,花一定也在看人。不错,这些桃花也是有生命的,有生命便有感受,就如人们看花时的感受,是美好,是幸福,那么花的感受是什么呢?定是与人的感受不同的吧!试想,在一个安静的春天的早晨,这些桃花相约开满枝头, 它们没有一丝吵闹喧嚣,只羞涩的绽开那些粉色的蕾,它们一定会相互问候,毕竟一年不见。他们眨着好看的眼睛,看看这边,瞅瞅那边,高兴了,便随风飞舞起来。它们的身体在空中缠绕,竟缠绕出一团团粉色的絮,这絮又被风送到了山崖上,送到沟壑里,送到农家小院的屋顶上,于是整个山村都眯起了眼,一副春天里昏昏欲睡的模样。

  这时,便有一群人乌央乌央的寻迹而来,她们仿佛是偷窥了那些花的秘密,因为她们也是准时相约而来的。人和花不一样,她们显然都怀着某种目的,这从她们的脸上的表情和说话的声音就能觉出来。这些人始终是亢奋的,脸色潮红,不知是本来的脸红,还是印了花的粉红,总之只要进入这一片林子便不正常起来。认识或不认识的都欣喜且恳切地打着招呼,即使每一个语气助词都被刻意的夸大,每一声笑都饱含了无穷的力量,仿佛不如此,就不足以表达那份久违的欢愉。当这里成为一个众所周知的去处,一波一波的人们便接踵而来。村民们很快看到了商机,他们在山坡上修建了平整的栈道,在树下搭起了台子,有人从山下背来了矿泉水和各种小零食向游客兜售,游客们花一点钱得到了满足,村民挣到了钱,皆大欢喜。此时,如果你还是一个赏花人,如果你只想静静的看花,那你一定是遗憾的,因为原本山岭上、花丛中那种婉约灵动的安逸早已荡然无存。

  于是我喜欢远处观花,站在另一处的山坡上,沉下心,对面那片殷殷的桃红和着寂静的空气便跃然眼前,看不到那些激动的,喧嚣的东西,眼前却更加纯粹。这时看到的桃树桃花不再那么整齐有序,它们与山,与岭,与村浑然一体,耳旁响风,这方桃红便又跃动起来,引得天边的云也竞相奔来。我想,天宫的侍女下凡也不过如此吧,一份满足便浸满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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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thor:卓言
Type: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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