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我同岁,自从初识到如今,三十年如一日,始终是最亲密的好友。他的死使我极其伤心。但是,一想到文艺界怎么需要他,我就更伤心了!
解放后,他每逢来到北京,必来看我。他的身体一次比一次弱,有时候连说话都感到困难。可是,他不肯休息,该到北京来就到北京来。他把工作摆在第一,个人的病痛放在其次。见了面,尽管说话困难,他还是尽量地谈工作,谈文艺,谈自己的写作计划。他的劳动热情压倒了病痛。到了实在不能再说下去的时候,他还是亲热地看着我,仿佛是说:这点病不算什么,相信我吧,我还会作许多许多的事情。及至我劝他应当多休息休息,他便只那么笑一笑,表示必须抓紧时间,作出更多的成绩。
他末一次来京,身体极坏。我到旅舍看他,他刚由医院回来。他喘得厉害。他可是还勉强地道歉:等一等,等我喘过气来再谈!
他坐了一会儿,喘得稍好一些,便赶紧说:我是来看看老朋友们!
我的泪马上要落下来。是的,他是爱朋友的人,抱着重病,不远千里,来看看大家——也许永难再见了!
克家也这么看出来,所以对我说:剑三恐怕要“走”到咱们前面去了!因此,剑三(统照先生的字)离京后,我们非常不放心,并且极怕接到济南来的电报或电话。
可是,电话终于来了……
剑三,老友,安眠吧,中国必会富强,文艺事业必会日益繁荣,你尽到了你的心,我们必定也尽到我们的心!人总是会死的,我们一定向你学习,在死之前,把生命献给社会主义建设!
原载1958年1月10日《前哨》一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