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字有兩種:一種是小孩,女子,走卒在賬房先生旁邊學得幾個字。
還有一種是上學;上學的裏面再有兩種:一種是“之乎者也”,一種是“父母兄弟,我的你的”。
後者學來的識字者免不了拘泥老句子,不當心,一下子要給人罵:“文理不通。”
走卒的識字,錯字百出,但人不罵他,因爲那是不值得說着。
我久在外國,歐德羅典文都弄過,可是不很通中國古典,所以我寫的東西,“文理不通”,沒有“文藝味”,有人說新穎,有人說東洋風。
二十年前我點檢康熙字典,曉得我識字三千,我相信,再不可多識字了。多弄文字戲要妨害白話文的普遍化運動。
我不懂山要水,風要月,花要鳥。近時許多學生一面寫別字,一面讀古文。再把新文學家的白話文當教科書,模仿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