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走過很長很長的路;想象中的路也有很遠很遠。別人指示過我不少的路,在書上,在圖畫裏,我還看見或意會過許多的路,路實在是很多,但我從來不能記憶那些路的名字(那些路都有名字嗎?)並且也不知道哪條路是通達的,哪條路迂迴?哪條路是正確的,哪條路分歧?……所有的這些路走到一個什麼地方去?
我跋涉,我奔跑,我躑躅,我趑趄……在那些不同的路上,然而我也不曾辨別過,哪條路是平坦的,哪條路坎坷;哪條路險阻,哪條路光明……
甚至於我有時候全般地懷疑了:路在哪兒?路到底在哪兒?所有的路,莫非是騙人的,莫非是象徵,僅只是一種象徵嗎?人和人爲什麼稀有着在一條路上的同伴呢?路果真是太多了麼?每一個人都各自地走着他的一條路麼?……
剛纔,我聽見一個女人說:
“當初,他總是和我並着肩走,我害羞,我催他走向先頭,他不應,他唯恐這條路一下就會走完。現在,他總是把我落在背後,我請求他稍稍等待,我召喚他和我邁着同樣的步子,他卻毫不反顧,好像唯恐這條路不能趕快地走到盡頭。”
我沉思着:路縱然不是一種象徵,路是什麼呢?原來,世界上沒有同樣的一條路,也沒有在一條路上並肩同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