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椅子上,拿着解放杂志翻来覆去的看,但是始终没有看清那一段是什么话,时时掩了书,对着镜子,呆呆的站着。
她一举一动,都像受了“无聊”的支配,时时仿佛听见皮鞋的声音,她却懒着向院中去看,以为这个声音,决不是假的,也决不是旁人。
拍拍的打门,小狗儿汪汪的乱叫,这冷淡的院宇,才稍微有些活气。
“兰香!看看谁打门呢!”
“或者是送信的吧!”兰香答应这句话狠诚恳。
兰香进来,一边走,一边念:“普安寺十五号,秦心鸢女士,秋缄”
她赶紧站起来,接过信,不知怎样就拆开了,这是兰香看惯的,但是极注意她脸上的颜色。
她脸上忽然红了,又渐渐的灰白,狠不愿意拿自己的感情,去激动别人,就面向着里说:“兰香你快泡茶去吧!”
她扶着椅子,不知想些什么,只看见镜里的灰白面孔,一阵阵的冷笑,她忽然像发狂的样子说:“我为什么要受他的驱使?我为什么热心协助他,甚且要嫁他?”她软软的坐下。
好大半天,院中家雀,正在啁啁啾啾叫的高兴,忽然全飞了。兰香拿着茶碗进来。
“兰香!你知道宇宙间,也有热心作事的过错吗?这良心,是要寄在条规上吗?”这时候,兰香仿佛是天上降下来的神女。
“姑娘!那天我上街,见着了他,他说:‘你们姑娘,实在诚实,只是少了些修饰,而且有点粗心,’姑娘!你的信,许我看看吗?”
“兰香!你替我看完了吧!”
“啊哟!姑娘!不但少些修饰,这天真烂缦,也是败事的根呢!”
原载1921年5月《海外新声》第一卷第三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