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个小小的征收局。九位职员,两三位工友。正屋中间,麻雀一桌。旁屋里,木床一张,灯枪俱全,略有薄雾。
月收二百元左右,十一二位的薪资、赌金、烟费,都出于此。
二
青年有为的一位校长,不善于词令,品学兼优。身上受伤,发乱唇颤,愤且惭。
几位年高有德的绅士,有嘴有财,决定赶走校长——因他不是本地人。
一大群男女学生,气壮声高,打完校长,结队游行,并贴各色纸的标语。
问学生:为何驱除校长?
答:绅士们都说他不好。
问绅士:校长怎不好?
答:校长家眷住在学生宿舍院中。
问:都有什么人?
答:校长的老母与夫人,还有俩小孩。
问:为何不可以住在校内?
答:无前例。且也,闺房之中有甚于画眉者。(老绅士极得意,白胡子左右摆动。)
问校长:你怎样?
答:没话可说。
三
大茶馆,晚间。茶客四十余人。屋深处,一方桌,上置绿瓦油灯,光如豆。一瘦子,单长衫,马褂,执书就灯,且读且讲——保定府的太守,把女儿嫁给了卖字画的白面书生。全场寂无声,瘦子的声音提高。忽似有所感,放下书,说:我们现在抗战……茶客只剩了十来位。
原载1939年2月1日《新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