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荣幸的,我得到追随北路慰劳团去慰问将士的机会,东至洛阳,西至西宁,北至五原,南至襄樊;共走二万华里。别的暂且不提,只就抗战歌曲来说,无论是在乡村里,还是军队中,不论是在像西安兰州那样的大都市,还是在山村与塞上,我都听见军队壮丁与儿童的歌唱。中华民族已不复是忍气吞声,甘受欺侮,像以前那样;而是昂首高歌,有英勇气概的民族了。敢打的才敢唱,亡国奴是永不出声的。文艺者的歌,音乐家的谱,给了全民族以战斗进行曲。有了歌,有了音乐,向牺牲之路走去的步伐才更齐整,更有力;从而也一扫往日民间的靡靡之音,谱上一些激昂慷慨的词调,吐出民族的正气。作歌的人们呀,你们使这睡狮会吼叫了。
再看戏剧吧。到处有剧团,演的也许是话剧,也许是二黄或秦腔,可都是为了抗战的宣传而表演。戏剧的运动,在战前虽然时有所闻,可是除了在上海与其他极少数的大都会,并没有多少成绩可言。不要说话剧,就是有人把旧剧稍加改善,亦被视为外江派,要不的。戏剧在战前差不多可以说是一坑死水。
可是,在抗战中,几乎是忽然的,剧团在各地生长起来,戏剧的价值已得到普遍的承认。话剧,无论是在何处上演,决没有碰壁之虞。改良的旧剧也到处受欢迎。戏剧已与战争结为无可分离的密友。抗争使我们越打越强,也使我们的艺术教育在军队与民众中打下根基。剧写家们,你们应当如何的高兴呀;你们并没有白费了心血,你们已确是民众的教育者了。
歌曲戏剧而外,无论是文艺的哪一部门都有人在努力生产,同时也都得到军队与民众的欢迎与接受。即使是一首鼓词,或一个小故事,在今日,都能给若干受伤的士兵以不少的安慰,给人民以不少对于抗战的提示与兴奋。中国人一向被称为文字崇拜者,我想不出在任何时代能像今日这样如饥如渴的需要文字,尊崇文字。文艺要抗战,这是文艺者在战争中本着天良所决定下的态度;这态度一点没有错误,因为抗战需要文艺正是民族向上心理应有的表示:作家与民族的心理必须一致。文艺必须抗战,抗战需要文艺,这二者在今天已然不仅是一种理论或理想,而是明显的普遍的在事实上有了证明。文艺并没有走错了路,只是还须多走,快走,把今日的收获作为种子,十倍百倍的加力耕耘,以求明日精神食粮的丰收。我们已有了成绩,我们当更努力向前,不骄不惰的争取更大的光荣与成功!
原载1940年1月4日《新蜀报·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