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这是唐代诗人张继的一首《枫桥夜泊》诗,凭着这首诗在后世读者中的辗转传诵,就使枫桥和寒山寺享了大名,并垂不朽。
寒山寺在吴县西十里的枫桥旁,因此又称枫桥寺;起建于梁代天监年间,原名妙利普明塔院,宋代太平兴国初,节度使孙承祐又造了一座七层宝塔,嘉祐年中由宋帝赐号“普明禅院”;可是在唐代已称之为寒山寺,所以自唐至今,大家只知寒山寺了。元代末,寺与塔俱毁于火,明代洪武中重建;以后再毁再修,在嘉靖中,铸了一口大钟,并造了一座楼,把这钟挂在楼中;可是后来不知如何,竟不翼而飞,据说是被日本人盗去的,所以康有为题寒山寺诗,曾有“钟声已渡海云东,冷尽寒山古寺枫”之句。叶誉虎前辈也有一绝句咏此事:“长廊曲阁塞榛菅,法物何年赵璧还。不分风期成钝置,寒山寺里觅寒山。”现在的那口钟,听说是日本人另铸了送回来的,但是好像是翻砂翻出来的东西,一些儿没有古意了。
寒山寺之所以得名,考之姚广孝记称:“唐元和中,有寒山子者,不测人也。冠桦皮冠,著木履,被蓝缕衣,掣风掣颠,笑歌自若,来此缚茆以居。暑暍则设茗饮,济行旅之渴。挽舟之人,施以草屩,或代其挽,修持多行甚勤。寻游天台寒岩,与拾得、丰干为友,终隐入岩石而去。希迁禅师于此建伽蓝,遂额曰寒山寺。”明清二代间,寺中一再失火,一再修复,可是那座塔却终于没有了。
清代诗人王渔洋,曾于顺治辛丑春坐船到苏州,停泊枫桥,那时夜已曛黑,风雨连天,王摄衣着屐,列炬登岸,径上寺门,题诗二绝云:“日暮东塘正落潮,孤篷泊处雨潇潇。疏钟夜火寒山寺,记过吴枫第几桥。”“枫叶萧条水驿空,离居千里怅难同。十年旧约江南梦,独听寒山半夜钟。”题罢,掷笔而去,一时以为狂。
旧时诗人词客,都受了张继一诗的影响,每咏寒山寺,总得牵及那钟,如宋代孙觌《过寒山寺》云:“白首重来一梦中,青山不改旧时容。乌啼月落桥边寺,欹枕犹闻半夜钟。”清代胡会恩《送春词》云:“画屧苍苔陌上踪,一春心事怨吴侬。晓风欲倩游丝绾,愁杀寒山寺里钟。”词如宋琬《长相思·吴门夜泊》云:“大江东,五湖东,地主今无皋伯通,谁人许赁舂。 听来鸿,送归鸿,夜雨霏霏舴艋中,寒山寺里钟。”赵怀玉《蝶恋花·吴门纪别》云:“才得清尊良夜共。醉不成欢,却被离愁中。多谢故人争踏冻。霜天也抵花潭送。 别语无多眠食重。隔个城儿,各做相思梦。篷背月窥衾独拥。寒山寺又钟催动。”可是寒山寺中,并没有张诗的真迹,旧有诗碑,是明代文徵明所写,因年久模糊,后由俞曲园重写勒石,至今尚存。
一九五四年十月,苏州市园林修整委员会鉴于寒山寺的日就颓废,鸠工重修,我也是参加设计的一员;动工三月余,面目一新,可惜原有的枫江楼没有修复,引为憾事!幸而后来将城内修仙巷宋氏捐献的一座花篮楼移建寺中,仍可登临远眺,差强人意。春节开放以来,游人络绎不绝,钟楼上钟声镗镗,也几乎终日不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