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病倒,母亲便请刘干妈来给我看看。刘干妈烧上高香,盘腿端坐炕上,然后打几个哈欠,神便附了她的体。神很和气,问长问短,然后不知怎样,便由手指间揉出一丸药来。吃了药,我有时候就好起来,有时候就不高兴好起来;但好与不好,总须送给神仙一吊钱。
夏天老生病,能够几天不吃东西——现在想起来,恐怕多半是饭太不好吃的缘故。
后来,有了施诊的医院,母亲便不大信神仙了,因为上医院比请神仙省点钱。卫生设施能减除迷信,不是吗?
九岁入私塾,十二岁入高等小学,小学毕业,本想去学手艺,可是我考中了师范学校。“师范”与“吃饭”差不多,既供给膳宿,且白给制服——要不是这样,我便绝对没有继续读书的希望。学校内有校医,治病方便,得以不死。
近来,又常生病,因想起童年的状况,也就照样的满不在乎!
原载1942年4月《妇女新运》第四卷第四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