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從哪裏來的呢
是從亞細亞？歐羅巴？
和平的月桂冠已經不在你底頭上了
戰爭熊熊的炬火燒黑了你底顏面
你頭上雖然頂着青青的天幕
你的翅膀呀
蓋着深深的黑暗
我現在剛剛回到被凌辱的祖國
不知道你從什麼時候來
黃浦江上有無數的軍艦在巡行
我也不知道你是否永遠在這兒存在
你是隻會望着那江上遠處來的巨船軍艦
你是看不見祖國勞苦的兄弟在
飢餓中掙扎、呼喊
那些面目黧黑的兄弟、瘦骨骯髒的兄弟
骯髒而污濁的婦女、乞丐似的船孃
以及那排列在岸邊上破鞋似的木船
啊！你也會看見插在次殖民地
國土上異國的旌旗
你也會望見水門汀的建築、銀行、
公司、買辦機關
那條條租界的灰色大馬路
士敏土裏混合着華人的血啊
那重重租界的建築
鐵條和大理石曾經摺斷過華工的骨啊
我想、黃浦江上還是一片荒灘的時候
你一定不曾來保衛東方的和平
兄弟的血汗將要被榨取盡了
快要吼出反抗的呼嚎
戰神就把你立在這兒，作一個
戰爭的鐵盾
你的形象、在被壓迫者的眼裏
就像一個善良的和平神
你看見許多從歐羅巴來的巨船
從島國來的軍艦
有許多重的貨箱、武器、行囊
壓上祖國兄弟的肩膀
他們就在烈日下悄悄的死去
一批新的工人來繼續吭唷吭唷的呼唱
你本是善良、爲了勞苦的死、
勞苦的呼聲
你曾虔誠地祈禱過和平
可是，你底聲音過於微弱
頭上的上帝、足下的弱者
也聽不見你底聲音
你呀！不進化的和平神喲
沒有頭腦的和平神喲
你只看見歐洲大戰一個個的
健兒死在廣漠的戰場
你就看不見東方的人民死在無形的
戰爭
古國的子孫有多少都無聲地死去
你還在向着被毒害的人民宣傳和平
假如：死的數量驚嚇你了
假如：你恐懼戰神的屠刀
和平神像喲！你不要再在黃浦江上
張開翅膀歡迎
有武器的軍隊、沒有武器的強盜
a Feb 1937
載《春雲》月刊第三卷第三期1938·3·15日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