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流螢，

　　一閃一閃的。

　　雖然只是微光，

　　也未始不是摸索暗中的一助，

　　如果在黑夜長途旅客底眼中。

　　二

　　看遍人間趣劇了嗎。

　　青蛙，

　　如此不絕地狂笑？

　　三

　　許是有意的吧，

　　避人的明月，

　　招來幾迭浮雲，

　　把羞顏掩住了！

　　四

　　吼也似的中夜風聲，

　　寂靜的心湖裏，

　　也被捲起了許多逆浪！

　　五

　　星兒們，

　　何不走近一點來呢？

　　聽說你們都是有絕大光明的。

　　六

　　如果站在地軸上，

　　打個迴旋，

　　也不消自動了。

　　七

　　有無數的山，

　　在那裏表現不平，

　　也就夠了；

　　多事的風，

　　偏教水也和山爭起不平來！

　　八

　　吸人膏血的蚊子，

　　與其說是無情的刺客，

　　不如看作不仁的富人。

　　九

　　終有這一天吧，

　　不願再浪費光明；

　　太陽，

　　我想你終有不再照地球的這一天吧！

　　有這許多不愛見光明的人們，

　　有這許多愛在光明下面沈睡的人們！

　　十

　　我在春底懷裏睡慣了，

　　春也在我底懷裏睡慣了。

　　夢兒沒來由地裹住了我，

　　生生地把我和春隔離了。

　　春呵，

　　你也許我也似地悲哀吧！

一九二二，五，三○，在白馬湖。